“這茶湯順滑輕柔,杏黃透亮,滋味也是甘甜醇厚的,細品也如冰糖般清甜,還摻雜着絲絲的蜜蘭香,是雲裳最愛喝的茶。”
“?”崔帏之拿起茶,品了品,一旁的河清郡主也拿着杯盞,笑道:
“是了。這茶鮮香爽氣,而白牡丹也素有‘紅裝素裹’之意,養生育氣,崔公子平日裡也該多喝些茶,少飲酒。”
崔帏之沒聽出河清郡主語氣裡的嘲諷,聞言又品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品完,還皺眉,将兩口喝掉的熱茶放在桌面上,發出啪的一聲響,豪氣幹雲道:“再給爺來一杯。”
河清郡主:“?”
她反應慢了一拍,還沒反應過來,崔帏之嫌下人磨叽,自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倒完以後繼續吧唧嘴,品的很是投入的模樣。
河清郡主見狀,忍不住問:“世子,我這茶.......如何?”
說實話,崔帏之根本品不出來這茶的味道,腦袋空空的他自然也給不出任何點評,但又不願意在丈母娘面前露怯,隻能一邊大口大口喝茶一邊用力在桌子地下掐自己的大腿——
死嘴,快嘗啊!
很快,一壺茶就見了底,崔帏之還是憋不出任何的點評,反而喝多了茶,膀胱憋的快要爆炸。但是在河清郡主期待的眼神裡,他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想上廁所,半晌,隻能硬着頭皮道:
“這茶,挺好喝的。”
他絞盡腦汁地試圖用最完美的話去誇贊這泡茶的高級:
“.......好喝的我都舍不得把它尿出去了。”
河清郡主:“.........”
何運來:“........”
一旁站着的仆役:“..........”
話音剛落,在一片近乎死寂的氣氛裡,崔帏之看着周圍人忽然變的木然的表情,内心更顯尴尬——
且更想如廁了。
可他不知道茅廁在哪,急得雙腿都在打戰,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就要憋不住的時候,忽然聽見屏風後面傳來一陣笑聲。
這笑聲很輕柔,絲絲縷縷鑽進崔帏之的耳朵裡,他登時身體酥麻了半邊,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喬雲裳拿着蘭花團扇,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在河清郡主不贊同的眼神中,坐在了崔帏之的身邊。
他坐下時,裙擺掃到了崔帏之掐自己大腿憋尿的手,崔帏之像是登時觸發了什麼開關,手自動就摸過去了,放在了喬雲裳放在桌子下的手。
喬雲裳将拿團扇的手往旁邊挪了挪,避開崔帏之的鹹豬手,咬着下唇笑道:
“這茶雖好,但崔公子也不宜貪多,可别喝壞了身體才好。”
他看着崔帏之呆呆的表情,不着痕迹道:
“不如買些回去慢慢品,慢慢飲,如何?”
崔帏之不愛喝茶愛喝酒,但喬雲裳都這麼說了,他也隻能點頭:
“對.......對。”
“崔公子要買多少?”喬雲裳問。
崔帏之急着想上廁所:“都,都行。”
“那我就給崔公子稱個三斤帶回去吧。”喬雲裳忍笑:
“如何。”
“.......可以吧。”崔帏之說。
“那就和我來取茶吧。”
喬雲裳站起身,帶着崔帏之往外走。
崔帏之趕緊走上前,跟在他後面,看着喬雲裳被面紗遮住的側臉,手又開始不老實,抓着喬雲裳的衣擺不放。
他忽然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忍不住解釋道:
“雲裳,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了?”喬雲裳賣了茶坑了傻子就翻臉不認人,冷冷淡淡道:“我一直在家,未曾見過你。”
“啊........”崔帏之一聽,登時急了。
他上前一步,徑直把喬雲裳抵在牆上,一隻手掌就徑直伸了過來,按在了喬雲裳的額頭,焦急道:
“雲裳,你是不是發燒了?!”
喬雲裳用團扇扇開他的手,惱怒道:“作什麼動手動腳的!”
“我........我擔心你啊!”崔帏之委屈地握着被扇紅的手。
喬雲裳橫眉怒目:“擔心我什麼?”
“擔心你是不是發燒了!”崔帏之說:“你看你都病失憶了!昨天晚上我明明在青樓門口見到了你,還抱了你,我說你香你還不樂意,後來回去我問我爹,我爹說不能随便說一個未出閣的雙兒香,因為這是想和他雲雨的意——”
崔帏之剛想說我是來找你道歉的,喬雲裳就急得上前一步,都顧不得男子和雙兒之間的規矩,上前一步,用掌心捂住崔帏之的嘴巴,呵道:
“崔帏之,你是不是瘋了!”
他們此刻站在走廊,到處都是過往的仆役,崔帏之這個缺心眼地就在大庭廣衆之下把昨天晚上的話水靈靈地說出來了,喬雲裳氣的半死:
“閉嘴!”
崔帏之眨巴眨巴眼睛,聽話地不再說話,但眼睛卻落在了喬雲裳擡手時裸\露出的手腕上,越看越覺得娘子的手也如此漂亮,可惜又說不出話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隻能使勁兒盯着,多少顯的有些猥瑣了。
喬雲裳很快也意識到自己的沖動,趕緊收回手,用團扇扇着臉,隻覺按在崔帏之臉上的那隻手的掌心像被火燒了一樣熱,連帶着臉也熱起來,轉移話題:
“喝了那麼多茶,不想如廁嗎?”
崔帏之這才想起來自己要上廁所這件事,一想起來就隻覺一股尿意直沖下面,趕緊火急火燎道:
“娘子,我想........”
“跟我來。”喬雲裳都懶得糾正他了,讓小侍給崔帏之打包茶去了,自己帶着崔帏之去上廁所。
但是崔帏之畢竟是世子,帶他去仆役專用的茅廁多少顯地有些怠慢,想了想,便帶着崔帏之去了自己下榻茶莊時用的院子裡,為了避嫌,則在院外走。
崔帏之進了小院,隻覺此地環境清幽安靜,很是精緻漂亮。
他解決完三急,一時又迷路,不小心推門進了一處房屋,在屋内轉了一圈,才遲鈍地意識到這種布置,好像是雙兒房間。
他有些好奇,于是四處看了看,意外地從床上翻出一件紅色的粉色荷花綢緞肚兜。
肚兜很精緻,肚兜四角上落下的紅色細線纏着崔帏之的指尖,他視線往下看,上面還繡着一個“喬”字,肚兜握在掌心裡滑溜溜的,還帶着淡香。
香味很熟悉,像是喬雲裳身上傳來的味道。
很清甜,像是花香,但又帶着淡淡的奶香,味道很上頭,崔帏之忍不住将臉埋進去,用力吸了一口,試圖判斷出上面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味。
但他還沒咂摸出來,忽然聽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襲雪白裙擺就落在了門檻上,崔帏之睜開眼,臉還沒從肚兜上起來,就和拎着茶包走進來的喬雲裳對上了視線。
喬雲裳:“.........”
他站在院外,許久不見崔帏之,扛不住風寒,離母親所在的茶室又遠,于是便打算回自己臨時會住的房間歇一歇,卻沒想到剛才還以為疑似掉進茅坑出不來的崔帏之正站在自己床邊,臉埋在自己的肚兜上,閉着眼,聞的一臉猥瑣。
喬雲裳臉頰漲紅,在崔帏之驚恐的眼神中,顧不上形象,大踏步走過來,直接将茶包丢在了崔帏之的臉上,憤怒道:
“崔帏之,你個登徒子!”
茶包在崔帏之的臉上炸開,茶葉差點灑金崔帏之的眼睛裡,崔帏之被喬雲裳一路趕出茶莊,眼睜睜地看着茶莊大門在他面前重重關上。
他呆滞地站在門前,往前走了幾步,正向拍門道歉,忽然門又打開,一盆冰水猛地潑了出來,當頭澆下,冷的他一個激靈。
“我們公子說他今日不想再見你了。”小侍拿着盆子,叉腰站在門前,擋住崔帏之往裡走的步伐:
“世子請回吧。”
言罷,他轉身就想走。
“等一等!”崔帏之趕緊叫住他,随即寶貝一般從胸膛裡掏出折好的畫,遞給那個小侍。
“今日的事是我不對,我不知道那個肚兜是你公子的.......不對,其實我也不是誰的肚兜都聞........”
在那小侍鐵青的眼神裡,崔帏之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低了下去,幾不可聞,
“這是我為你家公子作的畫,送給他,希望他能收下........順便........原諒我。”
小詩看了他一眼,從崔帏之的手裡奪過畫,轉身離去,找喬雲裳去了。
崔帏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禱喬雲裳看了畫之後能原諒他。
風吹過,一陣蕭索,被冷水潑的發冷的崔帏之身體素質再好也經不住寒風加冷水的王炸組合,在風雪裡凄苦無依地抱緊自己的雙臂,和馬兄弟一起瑟瑟發抖。
等了足足一炷香,那茶莊的門才打開。
崔帏之都快在外面凍僵了,趕緊上前去,問出來的小侍,滿臉期待道:
“怎麼樣.......畫送過去了嗎?雲裳喜歡嗎?”
小侍一臉木然地看着他:“我公子問你,他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就長這個樣子?”
“嗯嗯。”崔帏之覺得自己畫的超好的:“怎麼樣,你公子他滿意嗎?他原諒我了嗎?”
小侍聞言,一把把畫按在了崔帏之的臉上,面目猙獰:
“我公子說了,他以後要真是嫁給你這個胸無點墨的流氓草包,他就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蠢豬。”
言罷,門再度“砰——”的一聲關上,留下崔帏之郁悶地蹲下身,拿起自己的“墨寶”,完全不知道喬雲裳生氣的點在哪,異常傷心地蹲坐在地,像極了被妻子嫌棄不行的隔壁老王。
崔帏之難過不已,心想面對一副驚天絕倫的畫,以及一個橫空出世的繪畫天才,喬雲裳竟也能視自己為草包,如此疾言厲色,可見自家的娘子,是真的很難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