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上了,兩人便一起往回走。
“我方才遇到秦晉了。”燕随開口道。
姬令懷揚眉,“怎麼遇到的?”
“我诓了蕭繹,想讓他帶我去飛鳴樓看看,結果在門口被秦晉攔下了。”
“阿随,”姬令懷想了想道,“你可否描述一下對秦晉的第一印象?”
燕随沉吟片刻道,“他表現得很友善,笑容溫潤、語氣柔和,可我總覺着哪裡不對勁。”
“太完美了,是嗎?”姬令懷問。
“差不多。”燕随點頭。
出身西南世家,又是血枯嶺的大師兄,行為舉止講究端方穩重,這是很正常的,可是秦晉……
這個人毫無破綻的表皮之下似乎還隐藏着一些其他的什麼。
燕随微微抿唇,他感覺自己似乎發現到了一些什麼東西,但又抓不住。
姬令懷揉了揉燕随的頭,“不要多想,既來之則安之,我這個魔教教主又不是白當的,咱們也不是毫無準備,阿随,你不要太緊張了。”
燕随稍稍安下心來,“不說秦晉了,秦玉池找你做什麼?”
“無非就是三天後大典上的一些事宜,沒什麼好說的,”姬令懷聳聳肩。
“三天後?那今天西南的一些門派也該逐漸趕過來了。”
“是啊,你看——”
不遠處,秦鐘領着一行人朝他們走來。站在秦鐘旁邊的是一個幹瘦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色勁裝,目光銳利,兩道眉毛又密又長,像是幼童頑皮拿墨汁蘸上去一般。
落後中年男人半個身位的是一位老太太,花白的頭發稀稀疏疏地被攏在頭巾裡。額頭高高的,深陷的眼窩裡有一雙不大不小卻炯炯有神的眼睛。臉上布滿歲月的溝壑,牙齒也已然掉光,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走着。這年齡,估計比秦玉池還大了一輪。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估計是這老太太身後的青年了。他看着和燕随年齡相仿,身形挺拔修長,面容清秀俊逸,但頭發卻亂得和鳥巢似的,衣服也松松垮垮地穿着,嘴裡叼着根狗尾巴草,手枕在腦後,一臉懶散模樣。
“嶺州祝家,也是西南的老字号了,這幾年勢頭發展很猛,隐隐有想和風煙谷、血枯嶺三足鼎立的意圖,走在前面是祝家的家主祝澤豐,然後是他母親祝老太太,再後面應該就是他兒子了。”
閑聊間,祝家一群人已經行至兩人不遠處。
祝澤豐見到姬令懷,滿臉堆笑地走過來,“哈哈哈,姬教主,闊别兩年,您還是一如既往的豐神俊朗啊!”
姬令懷似笑非笑地回應着,眼神瞥了一眼他身後的青年。祝澤豐眼尖,連忙将青年拉至跟前,向姬令懷介紹。
“姬教主,這是犬子祝閑,年方十九,在家被他娘寵壞了,這個模樣就來見您,着實不該。”
燕随蹙眉,這話聽着,怎麼這麼不對勁呢?
“逆子,還不快拜見姬教主!”祝澤豐一掌拍在祝閑背上。
祝閑慢悠悠地将手放在身前,拖長語調不陰不陽地朝姬令懷行了個禮。
“祝閑見過姬教主——”
“這孩子——”祝澤豐作勢又要動手,但被姬令懷攔下了。
“無礙,祝公子這個年紀的少年人都有點脾氣,可以理解。”
祝澤豐幹笑着應和了幾句。
“祝家主是來參加大典的吧,那趕緊讓秦管家帶你們回客房休息吧,”姬令懷握起燕随的手,“我們就先走了。”
祝澤豐連連說好,兩人轉身離開。
“還盯着呢?”祝閑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祝澤豐收回盯着燕随和姬令懷緊握的手的視線,氣急敗壞地對祝閑說,“你方才那是什麼态度?”
祝閑冷着臉回答,“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态度。”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逆子——”祝澤豐憤然,但想到秦鐘還在場,便也沒再說什麼。
“秦管家,勞煩您繼續帶路吧。”
秦鐘一直眼觀鼻鼻觀心,聞言也隻是沉默地繼續領路,至于心裡在想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已經走遠的燕随也在想着方才的事。
“那個祝澤豐……他是什麼意思?”燕随略帶疑惑地看向姬令懷。
姬令懷冷哼一聲,“别理他,隻想着動歪心思的懶惰之徒罷了。”
“可你不是說祝家近兩年形勢大好,既是心術不正之人,那為何祝家還能蒸蒸日上?”
姬令懷語凝,近兩年風煙谷大不如前,血枯嶺也稍顯頹勢,給了西南其他門派上位的機會,可就算是這樣,祝澤豐這種眼皮子淺的人怎能發展勢頭如此之猛啊?
倘若,不是祝澤豐呢……
“西南這地方,還真是藏龍卧虎啊。”姬令懷淺笑感慨。
“嗯?”燕随疑惑擡眼。
“沒什麼,我們快回去吧,今天的午膳很豐盛的。”就是辛苦某位老朋友了。
祝閑跷着二郎腿躺在樹上,陽光總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在他身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