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做溯荒,那面傳說中可以逆天時、号令群妖的兇鏡。
但眼前這個又不太一樣,它是溯荒的一塊碎片。
阿織終于明白了為何這隻食嬰獸總是傷而不死,終于明白了徽山為何認為他們一群守山人可以對付這樣一個兇妖,甚至明白了姜瑕為何會死在食嬰獸手上。
溯荒的真正用途,阿織并不清楚,隻記得當年她的師父問山劍尊,還有師兄葉夙時常把它帶在身邊,知道它可以吞吃靈力,本身也蘊含着巨大的靈力。
照食嬰獸的說法,它是二十年前得到的這塊溯荒碎片的。
當時它應當不知道它的用法,隻借助溯荒的靈力療傷。
及至它發現溯荒可以吞吃靈力,它有了一個主意,如果能将溯荒駐入自己的靈台,那自己豈不是可以擁有無上威能了麼?
但是,駐入靈台這個過程注定是兇險的,要讓一個異物與自己的靈台相合,本就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冒險,倘若在它最微弱之際,被自己的宿敵找到,必會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所以在做這件事之前,它必須想辦法殺了自己的宿敵。
好在徽山之上,有人與它不謀而合,都恨那個過于出色的大弟子。食嬰獸于是與姜衍合作,一個騙姜瑕下山除妖,一個躲在暗處,在關鍵時刻祭出溯荒,給了姜瑕緻命一擊。
這之後,食嬰獸在姜衍的掩護下,在徽山附近躲了起來,并按照之前的計劃,将溯荒吸入自己靈台。
老太君得知自己大弟子死訊,自然要為他報仇,食嬰獸能苟活這兩年,多半都是靠着姜衍的幫助與溯荒靈力的護持。
而這兩年,也是食嬰獸最為虛弱的時期。因此,及至今年春祭,老太君與一衆玄門來客将食嬰獸困在焦眉山,也沒覺察出它的真正實力,或者說,他們不可能覺察出溯荒的存在。是故他們認為,十二名守山人,足以對付這隻食嬰獸。
回想食嬰獸此前的種種異樣,徽山出于謹慎,非但取消了往年試煉中的比試,讓衆人齊心協力,還贈以徽石,讓他們危急關頭求救。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護弟子們周全,沒想到千防萬防,沒防住身邊人。
食嬰獸的厲笑回蕩在整個山洞,口中噴出的魇氣與溯荒四周洶湧可怖的靈氣融在一起,它尖嘯道:“你們都去死吧——”
靈力狂卷如濤浪,盛放出劇烈的熾光,吞天沃日一般朝阿織奔襲而去,阿織眼下的功力根本不足以抵擋溯荒之力,拿玉尺撐起的屏障一瞬崩碎,玉尺斷裂,食嬰獸在那魇氣與靈氣交織的光障中飛撲向她,利爪已近在眼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白頭青身的獸影從一旁奔來,一口咬住食嬰獸的後頸,把它狠狠撞去一旁。
是初初。
可是空氣中翻湧的靈力并未完全消退,初初這一撞之下,無異于将自己暴露在魇障與熾光之中,幫阿織接下了這一式靈襲。
阿織眼睜睜看着初初噴出一口血來,無力飄飛出去,束縛在它脖頸與四肢的縛妖索齊齊顯形,金色銘文發出一聲又一聲悲鳴,崩斷開來。
初初的身子狠狠砸在石壁上,随後無聲地滾落下來。
阿織怔住了,她張了張口,喚:“無支祁?”
初初沒有任何回應。
阿織又喚:“無支祁!”
躺在地上的獸身終于掙脫了縛妖索的桎梏,如此平靜。
阿織蓦地回頭,一言不發地盯着眼前仍舊苟延殘喘的食嬰獸。
它似乎對阿織的恨意有所覺,退後一步,忍着一身血淋淋的傷,再度祭出溯荒。
阿織想,溯荒也好,魇障也罷,無論如何,她要殺了這隻食嬰獸!
她定要親手殺了它!
阿織環視一周,目光忽然落在石陣中,姜木晗遺下的靈劍上。
那把劍鞘已毀,隻剩劍身的靈劍上。
她再不遲疑,朝靈劍探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