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搞錯了,把别人活生生叫老了幾十歲,希望沒有不高興。”桑佳樹苦着一張臉,“應該叫趙叔吧?”
談清許轉回頭,沒有否認。
桑佳樹心裡有了底。
兩分鐘過去。
桑佳樹把腰壓得更低,湊近對方圓滾滾後腦勺。
其實也沒多低,别人體量在那兒,坐着都沒比她這個站着的矮太多。
桑佳樹細蚊似的,“趙叔家裡除了姨還有别的人嗎?”
剝西瓜子時她就在無聲無息觀察這個房子,檐裡擺滿好幾個四層高的木架子,每層放着圓圓的曬着草藥的竹編的,好像叫簸箕。
她恍惚間聽邱娥這樣喊過,反正很像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許仙的曬藥工具。
其餘就晾曬幾件衣服褲子,由于這個時代服裝特征太明顯且單一,除了很小的小孩,每個年齡段的衣服好像都長得大差不差,她一時半會也分辨不出。
依照兩人大概年齡判斷,他們的孩子可能比她大,或者和談清許差不多。
桑佳樹也早就發現,雖然趙中醫總是理所當然指使談清許幹這幹那各種活,但态度裡帶出一股對旁人沒有的親近。
就想在他這兒提前問問,以免再說錯話。
談清許餘光掃了一眼靠過來的灰麻褲腳,說,沒有。
“那他們的孩子在鎮上工作?或者縣裡?肯定畢業了吧?”
他不吭聲。
“對了,山上那些人是誰?我沒看清,平水村人?和你關系不和嗎?村長為什麼隐瞞你的身份?”
最後一隻兔子被扔進裝有熱水的盆子裡,濺出水花,和另一隻團聚。
他起身于桑佳樹面對面站着,為了擋雨桑佳樹靠得很近,保持先前一坐一站姿勢還不曾覺得,現在草帽前端抵住他的胸口。
從上往下隻能看到一個圓圓帽頂。
叽叽喳喳的人徹底安靜。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喊她名字,“桑佳樹。”
眼前本白茫茫一片突然闖進一截玉白手指,扯住她的帽檐往上輕輕一擡,視野瞬間開闊,随即一張俊臉強勢占據整個視覺中心。
桑佳樹心尖一緊,意識到從他口中聽自己的名字,是一個非常不可取且奇怪的感覺。
這一刻,他們因叫了對方名字變得像是随處可見認識有一段時日的普通朋友,平等的、自由的。
可,垂眸的談清許眼湖平淡、沉穩,驚不起一點波瀾。
談清許從善如流,手沒有放下來,指腹就那樣摩挲着草帽。
“還沒到明天。”
沙沙聲一下子觸動到她腦子裡某根神經。
沒到明天?
明明觀其态度,就是已經決定和她結婚了,為什麼一定要等到明天過後才能說。
“現在點頭,興許明天中午就能領證了”,桑佳樹視線下移,盯着某人喉結左下邊一顆痣,嘴裡嘀咕着這些話其實故意用讓對方聽得到的聲量。
話音剛落,帽子就被人扯得小幅度晃了一下。
黃牌警告,一次。
“身上好多痣,膚色不同就是不一樣哈”。
她簡直冥頑不靈。
這次沒扯,帽子被拉得更高,因為繩子繞過耳朵後到臉頰再到下巴,嚴絲合縫打了一個結,迫使她整個腦袋不得不揚起更大弧度。
臉頰因病消下去大半的嬰兒肥微微嘟起,向始作俑者宣洩不爽。
結果被對方另一隻手捏住,拽了拽。
黃牌警告,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