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鳳岐聽到他這番話後就像聽到小孩子的玩笑一樣。不對,在他掐眼前的小皇帝本來就是個小孩子嘛,雖然宣鳳岐也不是很想去跪,但他還是溫聲安慰着謝雲程:“陛下,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也不是臣不想跪就能不跪的。”
謝雲程聽到他這樣說使勁搖搖頭:“衡城戰敗也不全是皇叔的錯,是北召國呼延海不守誠信才屠城的,這些不應該是皇叔要承受的!”
宣鳳岐聽到這番話後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陛下這是在擔心臣嗎?”
謝雲程就像心思被拆穿了一般,他紅着臉轉過頭去沉默不語。
真是的,明明還是個小孩子嘛。
現在的謝雲程跟那個斬殺奸臣的君主還不沾邊呢。
宣鳳岐看到謝雲程那張泛着紅暈的臉:“陛下,戰場上的人守不守誠信其實都無所謂,因為戰争本來就是殘酷的,隻要是戰争就會死人的。衡城的百姓死于大周與北召國的戰争,而這場戰争是臣一手策劃的,所以臣合該為這場戰争負責。”
不知過了多久,謝雲程才回過頭來說了句:“皇叔,你今日所受之苦,孤日後會讓北召國一一償還的。”
宣鳳岐聽到這話之後伸出小拇手指:“好,臣會等那一天的。”
謝雲程伸出了自己左手小拇指勾住了宣鳳岐向他伸過來的手指。
小孩子就是好哄的。
……
禁衛軍跟在馬車後面,原本潔白無瑕的雪地上被人踩得不成樣子。謝雲程還是一個活潑的小孩子,他出了馬車踩着馬凳幾下就跳了下來。
宣鳳岐從馬車上伸出他那纖弱的手腕,旁邊的馬夫想要上前攙扶他,而站在旁邊的謝雲程像殺人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馬夫好像被謝雲程那兇狠眼神震懾到了,他連忙跪在地上:“陛下……”
謝雲程的人小小的,他走到宣鳳岐旁邊伸出手來将他從馬車上攙扶下來,宣鳳岐看着他:“多謝陛下。”
謝雲程笑着抓住了宣鳳岐的手,宣鳳岐就這樣跟小皇帝并排走了過去。皇帝的儀仗排成兩隊站在宣鳳岐跟謝雲程後面,誰也不知道這儀仗隊是跟着皇帝還是攝政王。
皇陵周圍種着許多松樹,這些松樹長得高大挺拔,它們在大雪中露出點蒼翠的顔色。
随侍的宮人将點好的香遞到宣鳳岐手裡,在宣鳳岐一旁的謝雲程也學着他的樣子雙手持着三根香向戰死将士的石碑前跪拜敬香。
外面雖然風雪已停,但宣鳳岐還是抵擋不住一陣又一陣寒意來襲。他在衡城将士們的慰靈碑前上完香後又走進了皇陵中向先帝上香。
謝雲程身為皇帝應該走在宣鳳岐前面才對,但他整個人卻顯得怯生生的,他非要并排跟宣鳳岐一起走才行,宣鳳岐看出來謝雲程心裡有些畏懼,于是他便牽起了謝雲程的手與他一齊往前走。
小孩子的手暖暖的軟軟的,宣鳳岐牽着他的手走入皇陵之中去。其實,像謝雲程這樣的小孩子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害怕也是應該的,宣鳳岐走到鋪着軟墊的蒲團前跪在上面。
今天宣鳳岐來祭奠衡城各位将士的事情滿朝文武皆知,朝中百官為了順宣鳳岐的意也一起來到皇陵前一起跪拜。其中也包括挑出這個矛盾的溫郁。
溫郁的故鄉就在衡城,衡城一戰他的雙親就死在了那裡。如今的衡城由北召國占領着,溫郁有家不能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親人的屍骨在哪裡,宣鳳岐提出這次祭拜的事情他自然也要跟随着宣鳳岐一起來這裡跪拜。
溫郁跪在宣鳳岐的身後,他能夠看到那個男人衣袍上繡着的鳳鳥,那是諷刺的,是權利的象征。可是那又怎樣呢,他穿這身衣服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就允許的,如今宣鳳岐在朝中的地位穩如磐石,想要撼動他的地位不是派幾個刺客就能了事的。
剛才那場騷亂溫郁在後面也看到了,他身邊的侍衛還有死士武藝高強,就連刺客都動不了他分毫,要是想殺了他恐怕有些難的。
宣鳳岐跪在先帝靈前一動不動,這皇陵之中沒有暖爐也沒有炭盆,宣鳳岐就算裹着厚厚的貂裘也抵擋不住這寒冬的侵襲。
他這也算是自讨苦吃吧,畢竟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原本以為跪上一天一夜并不難的,而且那些死在衡城中的将士和百姓又豈是他能跪上一天一夜就能抵消的,這些不過是為了堵朝中那些人的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