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錢莊的利錢太低,隻有找到合适的長久營生,才能把手中的銀子利用到最大化。
一番考察下來,宋雲舒發現,梁園便是那個最好的投資項目。
而梁玖與她關系卓絕。
因此,她毫不猶豫将手上的銀錢全部投進去了,梁園一日不開張,她便一日不能進賬。
她慌啊!
連章氏都半開玩笑地取笑她,說不知道怎麼生了個财迷女兒,先前大手大腳地花銀子可沒見她眨眼的。
現在倒是對她手裡的鋪子上心的很,連一向不愛看的賬簿都願意看了。
宋雲舒聽罷,也隻是呵呵笑,她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不是?
從梁園出來,宋雲舒徑直去了周府,近兩日京中流言塵嚣日上,周窈窈越發抵觸出門了。
因而,宋雲舒都是直接到她院子中,陪她說說話,解解悶。
現如今,周家适齡未出閣的姑娘不止周窈窈這一個,前頭貿貿然退了門衆人豔羨的婚事。
周窈窈以後要嫁比鄭家更好的門第,隻怕不容易。
再說,自古退了親的姑娘,旁人總是要低看一些的。
周夫人氣病了幾日,等稍好些,便又偷偷開始替女兒張羅起親事來了。
光是這兩日喬裝打扮,低調入周府後院的媒婆,雲舒遠遠地,都瞧見好幾波人了。
宋雲舒十分同情好友的遭遇。
也為她鳴不平。
周窈窈好不容易擺脫爛姻緣,家裡頭又上趕着要再替她說一門親事。
雲舒不止一回的想,這周夫人是安生日子不能過,還是咋的了?非要着急忙慌地把閨女嫁出去。
還得虧她是周窈窈親娘,不然,外頭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後娘呢?
這也忒急了些。
“窈窈,你娘行事這般不妥,你怎麼不攔着些?”趁丫鬟們都出去了,宋雲舒終是忍不住,将憋在心裡好幾日的話問了出來。
周窈窈聞言無奈一笑,她住的院子臨湖,盛夏時節,臨水之地總是要涼快許多,她拉着宋雲舒挪到窗邊的軟塌坐下。
“雲舒,你莫說我娘了,她也是憂心我的婚事,一着急就有些慌不擇路了。”周窈窈歎息道:“你不知道,我娘也是被那幾個姨娘給逼的。”
“你也曉得,我家中妹妹又多,姐妹幾個年齡恰又相仿,我這婚事一退,便在前頭攔着她們議親,她們哪肯啊?”
“再說,本來眼瞅着下下月就要成婚,結果......總之,她們便纏着我娘,要早些将我的婚事給定了,不然她們——”
一聽這話,宋雲舒頓時被刺激得差點破口大罵,“怎麼?她們是趕明兒就想把你嫁出去還是咋的?婚事退了自然是要再議的,急也不能這樣啊,莫非一年半載都等不得,是個男人就要你嫁?萬萬沒有這樣的道理。。”
“難道,不事先了解對方品性就盲目嫁過去,回頭又遇上鄭家那樣糟心的,你怎麼辦?”
“囫囵吞棗般忙慌定下的姻緣能有多好,要是好,她們幾個咋不答應呢?兄弟姐妹不團結,成日就想着靠嫁人改命,我看她們怕是也沒那個福氣攀高枝兒。”
宋雲舒故意囔囔得很大聲,這院子裡保不齊有那幾個姨娘的人,這番話算是故意敲打她們的。
周窈窈礙着姐妹情誼不願意提,她這個外人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她也見不得好友受氣,管它是不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這口氣今日不出,她莫不是要憋着帶回宋家?
她才不傻呢。
說完,她胸口還劇烈地上下起伏着,周窈窈趕忙安撫道:“好了好了,犯不着為了她們生氣。”
“她們算是個什麼東西,你跟她們置氣不值當。”
宋雲舒凝眸:“你爹呢?他不管嗎?”
周窈窈搖搖頭,“我爹哪裡管得住她們,早就躲外頭去了。”
周家後院妻妾之争向來難分勝負。
三個妾氏都是周老夫人給聘進府裡的,還全是良妾身份,發賣不得。
宋雲舒也不知道古代這些老夫人怎麼回事?怎麼就那麼喜歡給自己兒子房裡塞人。
也不知是不是周家祖墳埋得好,府中幾個妻妾皆是好生養的,周夫人這個正妻就不說了,生了三子兩女。那三個妾氏也個個都有兩個孩子傍身。
周府人丁實在興旺。
而作為一家之主的周大人,天生一副面團般的性格,發妻和愛妾哪個都舍不下臉來訓斥,這才搞得家裡一團亂。
他自己平日裡可以借着公務躲出去,讓耳朵清淨清淨。
可就苦了家裡這些女人們了。
大的小的,全無嫡庶、長幼尊卑。
什麼都要争。
什麼也不讓。
府裡就沒一日消停的。
周窈窈望着立在湖中啄食的白鹭出神,俄而,才轉頭對好友道:“還是你家中清淨,舒舒,我真的好羨慕你們兄妹。”
宋雲舒微愣:“羨慕我們?”
“嗯。”周窈窈擡眸,看向雲舒,點點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有那麼出色的兄長,清琤哥哥是出了名的雅正端方,我家幾個哥哥恐怕連他一半兒都趕不上。”
她勾唇,淺淺笑道:
“還有你妹妹,小小的人兒長得那麼漂亮不說,性格也軟糯可愛。我那幾個庶妹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哪個不是見天兒的盼着我不好。哪像你家妹妹,處處維護你,但凡聽見别人說你一句不好的,她能跟人家拼命。”
宋雲舒笑及眼底,婼婼确實幹得出來這事。
看周窈窈有些意興闌珊地絞着手裡的絲帕,宋雲舒忍不住将她的手拉過來,趁機勸道:
“窈窈,婚事真不能大意,你看,我們兄妹相親是因為爹娘言傳身教,這種東西跟嫡庶沒關系。再則,你娘同我娘都是出了名的良善之人,不是我說壞話,你家庶子庶女就是姨娘沒教育好,成天想着在家裡搞内讧,也不想想,你要是嫁得好了,她們不也能跟着沾光、受益。”
“家族豈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壯大的,搞分│裂家族内部謀求個人私利,就是這些姨娘們慣使的手段。”
“你越上心,越失意他們越高興,你可千萬别落入這樣的情緒陷阱裡,讓那些小人如了意。”
周窈窈畢竟與她不同。周窈窈是在一個真正的男尊女卑,閨訓森然的環境中長大的。
思想與靈魂早已被規矩束縛禁锢。
她想勸她,不要同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計較,自己寬心些,少為着别人的想法為難自己。
周窈窈聽進去了,不一會兒又重新展露笑顔,“好雲舒,别憂心我了,你放心,我好着呢。”
“真沒事兒了?”
“嗯,真的。”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待天色暗下來,宋雲舒才辭别周窈窈,心無負擔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