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圓不好奇郭師理和那個神經病說了什麼,他趕車回來先去找了袁二娘,他要袁二娘别多問,什麼都别拿,帶着姑娘們走。
與袁二娘簡單溝通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去找信拳五。
宋圓頂着易容上樓,信拳五見是生面孔,警戒心很強,躲到了暗處,但他觀察來人行走的步态,就發現了宋圓的身份。
信拳五同宋圓打招呼:“來了?”
宋圓有點兒驚訝:“五哥,我易了容,你居然也能認出我。”
“腳步嘛,每個人走路方式不一樣的。”
宋圓沒多繼續這個話題,他屈着腿坐在欄杆邊,盯着街上巡邏的官兵出神,信拳五停下切生茯苓的活,坐到他旁邊,拍了拍宋圓的肩膀。
宋圓扭過頭,問道:“五哥,今天都沒見到你,忙什麼呢?”
“曬藥切藥熬藥,袁二娘路子夠不錯的,這個時節,她還能搞到天麻,真是厲害。”
信拳五把手湊到宋圓鼻子前面:“聞聞這味道,夠勁兒吧?”
宋圓嗅一嗅,苦味沖到腦子裡,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郭師理來了。”
信拳五“啊”地一聲:“他啥時候來的,我咋完全不知道?圓弟,我怕你三天内見不到阿綠,在給你準備緩解蜜裡濃的藥材,他過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信拳五在雁芷樓的天台上悶頭曬藥,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既要為宋圓準備骨傷的外敷藥,還要按照之前藥無必留下的備用方子備藥,這方子就是為了應付臨時無法拿到藥無必血的突發情況。
宋圓看信拳五表情真誠,他知道信拳五是憨直的性子,叫他撒謊比殺人還難,自然也不會說些沒做過的事來邀功。
宋圓扯下幞頭放在一側,他近些天因思慮過度,休息不足,頭一直會隐隐約約疼,他用力按壓自己的太陽穴,聲音疲憊。
“五哥,我信你。”
宋圓同信拳五說了郭師理來雁芷樓的前因後果,話說了一籮筐,信拳五隻關心藥無必的情況。
“阿綠如何?”
宋圓搖頭:“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們可以确定赤草是為了醫治郭師理而進入将軍府的,既是治病,阿綠就暫且安全,赤草再膽大如鬥,還敢在将軍府中殺人麼?她一定無事的。”
“她就是主意太正了!”信拳五捶胸頓足,“她出事兒了,我死之後怎麼和老主人交代?我死不瞑目啊!”
宋圓沒心情安慰信拳五,他絞盡腦汁地回想,袁二娘提到的關于藥無必的部分。
藥無必撺掇葉翠翠逃跑,如果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能離開雁芷樓,她用什麼保證自己能順利混到赤草身邊?
她一不知道赤草在哪裡,二沒有赤草一定收留她的理由,一切就隻是碰運氣。
如果一切都不能保證,離開和留在雁芷樓相比,必然是後者更穩妥。
那她出現在赤草身邊的原因,或許很簡單。
宋圓止住信拳五的自怨自艾:“阿綠不是主意正,我仔細想過了,她沒有離開的理由,二娘有時認死理,我承認,我怕阿綠再起什麼幺蛾子,讓二娘看好她,也許看得太緊了些。”
“打小阿綠就讨厭别人盯着她,你要是這麼說,那就對上了。”
宋圓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笑出聲來:“好好好,對上了就好。”
結果是他弄巧成拙,本意是想少讓藥無必惹事,卻因為他這句話,引出了更大的亂子。
信拳五不知道宋圓笑什麼,好像有頂好笑的事兒,讓他難以自抑地發出笑聲。
信拳五試圖止住宋圓的狂笑:“怎麼了,圓弟,你笑的有點瘆人啊。”
“沒事兒,我就是覺得太好玩兒了。”宋圓抹去笑出來的眼淚,“我有辦法,定能和她碰頭。”
信拳五問:“我呢?我能幫你什麼?”
“你幫我保護好雁芷樓的姑娘,拿上藥,我留在這,很快去找你們。”
宋圓看出信拳五還想再問,他催促道:“快去,别再問了。”
郭師理早設想過韓潔被廢後,他會有怎樣的怨恨,尤其當他被廢的理由還是如此荒謬,韓潔有怎樣的變化都不奇怪。
但當他開誠布公對郭師理提起“天子該換人”時,郭師理仍有時過境遷之感。
昔日的韓潔不願玩弄權術,他認為君子坦蕩,他将政治鬥争稱為小人的搶奪。
如今利用起他人,竟也變得得心應手,郭師理難以分辨,是他原本如此,亦或境遇造人。
郭師理不願卷進皇家争鬥,即便他已經有半隻腳被拉進了泥潭,他仍想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