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的熱度很快就會消散,左時寒終究還是會懷念活着時的溫度。
祝饒伸出一隻手,将他摟在懷裡。左時寒神情有些疲倦,他很容易“困”,清醒一段時間就會想要睡去。
左時寒本是想離開了鬼墟再去睡覺的。
但是祝饒的懷抱帶着久違的安心,等沈與媛他們跟着沈明樓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
沈與媛看着明顯睡去的左時寒,沒敢大聲說話,隻指了指他,做着口型。
祝饒示意他們跟着沈明樓。
然後将左時寒抱起也跟上了沈明樓。他的步子很穩,睡着的左時寒沒有感覺到任何颠簸。
……
沈明樓一路往老戲台走去。
沈與媛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離開房間,在深更半夜去往老戲台。她去看祝饒,祝饒沒有一絲意外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了沈明樓會去哪裡。
祝饒确實已經猜到了。
沈明樓其實是一個弱小的鬼魂,他沒法把界石藏得多深。為了困住入侵者,他甚至放棄了鬼墟所有的攻擊性,重複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他們來到老劇院的時間其實已經晚了,一個月前祝饒摧毀老劇院的鬼墟,一個月前沈與媛被沈明樓救走,也就是那個時候,入侵者入侵了沈明樓的鬼墟,沈與媛再也無法見到他的父親。
時間已經過去太多天,可是沈明樓的鬼墟依舊存在着,該是多麼意想不到的條件,才會讓入侵者過去這麼多日都沒有找到鬼墟?
提示其實早就已經出現了。
沈與媛是沈明樓最重要的人,他放心不下獨活于世的女兒,所以和無常界簽下契約,在陽間默默守護沈與媛。
界石在沈與媛那裡。
找到界石的條件也是沈與媛。
教導祝饒的師父和祝饒說過,不要覺得界石出現的條件很難,不可琢磨,鬼墟是最真實的東西了,人會騙人,鬼墟不會,鬼魂是怎麼想的,鬼墟就是怎麼樣的。
隻要明确了鬼魂的執念,一切就會很簡單。
沈明樓很聰明,鬼墟裡頭呈現出來的一切都在誤導入侵者,誤導入侵者認為他的執念是老劇院,戲班的解散是他一輩子,死去也無法忘懷的遺憾。
但是有一件事祝饒從始至終都沒有動搖過,沈明樓的執念,隻會關于沈與媛。
他們已經來到了老戲台前。
祝饒輕輕拍了拍沈與媛的肩膀:“雖然我說也可以,但你的父親應該更想聽到你說的話。”
沈與媛又把衣服攥得皺巴巴的了,她咬了咬下唇,問:“我應該說什麼?”
祝饒道:“就把你這些年想要和你父親說的話,都告訴他吧。”
沈明樓站在戲台前,好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沈與媛一步一步走近了她,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掐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說一句話都艱難無比。
沈與媛最後在距離沈明樓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沈明樓微微擡頭看着戲台,看着他幾乎付出了一生的地方。
沈與媛則低頭,看着戲台投下的沉重陰影。
“……爸爸。”
沈與媛聲音艱澀地說出了第一句話,隻是兩個字,她的眼淚就抑制不住地撲簌簌落下。
“爸爸,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