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原因,他近乎是一瞬不瞬、頗為執着地盯着那個一直忙活的清瘦身影。
臉上不見絲毫的疲乏,甚至是有些甘之如饴。
月光清涼,他卻有些心旌搖曳。是以白扶靈整晚未睡,他也就那樣......
定定地看了白扶靈一夜。
清晨,那一罐又一罐的筍幹整整齊齊地陳列于竹舍的長桌上,陽光透過竹欄照進竹舍内。
白扶靈的衣擺随着他的動作一下一下撫着蒼翠的青石階梯,清風拂過,帶來了院外的已經凋落的花瓣……以及秋靈籁?
察覺到身後站着人,白扶靈輕啟薄唇,聲音清冷:“昨夜可有休息好?”
秋靈籁想了想,開口:“甚好……”
才怪。
聲音中都還透着沒睡醒的懶散。
往前走了幾步,拿起長桌上的竹罐,漫不經心地問道:“先生不累?”
白扶靈颔首:“不累。”
對于他來說,白天黑夜都是永恒的清晨,很少會感到困倦。
耳邊依舊是秋靈籁身上傳來的清脆“叮鈴”聲,他已經見怪不怪,才過一日,他發覺自己竟已習慣這陣陣脆響。
那麼問題來了,他該如何開口讓秋靈籁“試藥”呢?
秋靈籁身上的傷本就不是什麼重傷,隻是元氣有些受損,而元氣對人來說又是重中之重、必不可少的。
所以,當下緊要的事情,應該是讓秋靈籁恢複元氣,雖然是打着讓他試藥的幌子。
不過,如何開口才好?
忽而記起,他尚在人世生活的時候,每次見别人要求其他人替他做些什麼事,似乎都會給那個人不少誘人的報酬。
他斜眸,就瞥見長桌上放的筍幹,心下登時便有了主意。
抿抿唇,看着秋靈籁,頭向一旁偏了偏,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公子覺得這筍幹如何?”
秋靈籁不明所以,在白扶靈的注視下,試探地開口:“甚好?”
後者清冷的神情有些許的緩和,似是很滿意這個回答,微微颔首:“贈予你可好?”
秋靈籁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确定地點點頭。
可下一瞬,他就聽見前者淡淡開口:“那……公子可是答應試我的新藥了?”
秋靈籁怔愣住,他……何時答應的??!!
想起白扶靈對他忽如其來的善意,他已然頓悟!
敢情是等這麼一刻呢。
擡眸看到白扶靈臉上的酡色,繼續把玩手中的竹罐,唇邊又漾起笑意:“可以,不過我要稍住一段時日,還望先生收留。”
白扶靈眉心微蹙:“為何?”
後者懶洋洋開口:“我看這谷中毒蟲甚多,須得煉上些蠱蟲,回去才好交待。”
白扶靈眉頭微動,似是有些不樂意,但一想到面前這人既為苗疆王族,恐過不了些許時日,便會有人來尋,當是暫住不了多久。
且那些毒蟲好壞不分,見人就毒,他曾在不經意間也着過道,幸虧後來他研制出可驅趕毒物的藥粉,這才免去中毒的苦痛。
思量過後,随即點點頭,不再說話。
可秋靈籁卻是好奇得很,對這山谷,對這竹屋,以及……眼前的這清雅男子。
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熟悉一下這山谷,竹屋已然熟知,至于這人……
先不急,時日還長。他這人,最喜細水長流。
這樣一來,他才好慢慢琢磨面前之人的喜好。
不得不說,秋靈籁是個耐心十足的獵人,無論獵物是什麼,他都能夠遊刃有餘。
步步試探,編織陷阱。
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最容易讓人陷進去了。
若一旦陷進去,想出來,可就難了。
遂狀似不經意開口:“先生可去過西夜國?”
白扶靈拿着筍幹的手一頓:“去過幾次。”
“那先生可知西夜國是如何表達謝意的嗎?”
男子的聲音帶着困倦感,如山林中的晨霧,既近又遠。
白扶靈看了過去,與那直白的眼神對上,淡淡開口:“忘記了。”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時眼尾微微上挑,眼皮很薄,但垂眸時卻看不出涼薄之情,反倒是給人一種溫柔缱绻的錯覺。
“先生竟是不知啊......”拉長的尾音帶着淺淺的蠱惑。
白扶靈不自覺開口:“你知道?”
目的達成,秋靈籁嘴角的弧度更甚,低啞的聲音像是被沙礫蹭過,有些許磨人:“嗯,在西夜國,人們會用親吻來表達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