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哭得更大聲了,隻能模模糊糊地聽到那幾個字,“不介意。”
怪異的氣氛沒打擾到宋玖鸢,她挑了塊魚肉到碗裡,嘗了口,随後說道:“李夫人是桐丘人吧,這道鯉魚做的很正宗。”
李夫人哭聲一滞,沒想到她會突然和自己說話,怯怯地回道:“姑娘說得沒錯,我确實是桐丘人。”
“巧了,我有個朋友也是桐丘人,在皇城開了間茶樓。”宋玖鸢頓了頓,觀察着李夫人的細微情緒,接着問道:“對了李夫人,王侍郎平日裡愛喝茶嗎?”
“愛喝的,他閑來無事就愛泡茶喝,前些日子吳大人還送了些上好的紅茶來。”李夫人不明所以,但依舊回了。
宋玖鸢輕笑,順手夾了根青菜放沈澈碗裡,像是随意提起:“外頭都在傳李夫人和王侍郎貌合神離,但今日見了李夫人,事實卻非如此,謠言果然是謠言,不可輕信。”
李夫人臉色微僵,私密事被當衆捅破,讓她有些難堪。她連伸手擦着眼淚,回道:“夫妻哪有隔夜仇?姑娘莫要聽外頭百姓瞎說,我與我家大人成親這麼多年,其中冷暖自知,我自認無悔。”
到後面,語氣似乎有些重了,像是在克制些什麼,又像是在極力掩飾什麼。
“那王侍郎呢?夫人覺得他後悔了嗎?”宋玖鸢追問。
“姑娘,你到底想要問什麼?”李夫人算是徹底明白,這人今兒個過來就是為了找茬,她一下站起身,紅着眼說道:“若非看在你是沈大人帶來的,就沖姑娘說的這些話,我都可以讓府中下人将你趕出去了。”
沈澈亦站起身,身子向前,擋下了李夫人藏有幾分恨意的目光,“宋宋隻是例行查問,并未針對夫人,夫人何必如此激動?”
這架勢,明顯是要護短。
李夫人隻覺呼吸不暢,一擡手便被大丫鬟給扶穩了身子,她拽緊袖子,勉強穩住心神,“我身子不适,沈大人自便。”
“王侍郎每月都要去梨花巷,李夫人可知他是去見什麼人了?”
李夫人停住腳步,“我不知道。”
“錦繡閣的綢緞價值千金,王侍郎每月都要去取一匹,李夫人身為當家主母,執掌中饋,難道未曾察覺?”
“我不知道,什麼錦繡閣,什麼價值千金,我什麼都不知道,姑娘,你要是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消息,怕是找錯人了!”
大丫鬟扶着李夫人,回頭狠狠瞪了眼宋玖鸢,“這位姑娘,我家夫人已經夠苦的了,姑娘又何必苦苦相逼?”
這次宋玖鸢沒再說什麼,看着李夫人倉促而逃。
沈澈回頭問她:“宋姑娘,還要繼續在這用膳嗎?”
“當然,不吃白不吃。”
宋玖鸢沒受什麼影響,該吃吃該喝喝,心裡頭一遍遍想着李夫人自相矛盾的話。
碗裡夾來的那根青菜早已放涼,沈澈坐下後目的十分明确,夾起就放入口中,嚼着淡淡鹹味的青菜,跟吃絕味佳肴一般。
兩人用膳時都不喜閑談,待宋玖鸢放下筷子,沈澈才開口說道:“我知你心裡着急,想盡快讓盧将軍洗清嫌疑,但你要知道,即便沒有這層罪名,盧将軍也出不了刑部大牢。”
那是朝廷欽犯,五年前就該死在刑場上了。
宋玖鸢拿帕子輕輕擦着嘴,聞言隻是一怔,随後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不懂大人在說什麼,盧将軍早在五年前死了,如今在刑部大牢裡的,隻是一個普通嫌犯而已。”
當年看守盧将離的官員衙吏也不希望,一個本該處死的罪犯還活在世上。
沈澈懂了她話裡的意思,不由歎口氣,“既如此,沈某會全力以赴,早日找出證據,幫宋姑娘抓住真兇的。”
“大人要幫我?”
椅子向後推開,宋玖鸢站起俯身下去,将人困在了方寸之地。似是耳鬓厮磨,兩人眼裡卻是一片清明。
“我很好奇,大人幫我的理由是什麼?”
沈澈别開眼眸,“心之所向,沒有理由。”
“那大人要好好想一想了,我從不相信沒有利益的交易,若大人依舊堅持己見,我恐怕要把大人當成那些不懷好意之人……”
筷子握在手上,稍稍用力,就碎成了兩段。
沈澈失笑,“宋姑娘可以試着相信我,畢竟我兩年前才到皇城,在這裡無依無靠,宋姑娘輕而易舉就可以取了我的性命。”
“我可不敢。”宋玖鸢退了幾步,細細理着褶皺的袖子,“大人是淮陽沈家的人,我怕我傷了大人,要被沈家死士追殺到天涯海角。”
“不會。”
“嗯?”
“沒我的命令,無人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