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回來。
白于斯想起家裡的阿拉斯加與德牧。
他會喜歡嗎?
一番思想過後,白于斯溫和笑着,将被轉得柄熱的長柄勺放回杯中,“聽吧,我想聽。”
朱無阙注視着白于斯的眼角,揣測着此時白于斯的心境,“對話可能會有些過分,你确定要聽?”
白于斯同樣認真地注視着朱無阙,視線自持地定在他的眉眼間,沒有逾越半分,“沒有關系,我願意聽。”
他也很好奇,像朱無阙這樣氣質出衆的人,他的母親會是什麼樣子。
優雅矜貴?
落落大方?
“那希望你不要後悔,我說出的話,同樣會很過分。”
朱無阙笑着點了接聽,下三白眼一翻,露出了眉弓骨上的痣,陰暗漂亮。
白于斯維持着表情,淡定地喝了口冰美式。
過分?
隻要朱無阙在這兒,無論他做什麼,都不過分。
白于斯甚至甘之若饴。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just a little crush了,這是注定要刻入他生命中的permanent passion,必須要出重拳。
然後,他看到他的permanent passion将手機收音孔對準自己,趕在江翠英開口以前,壓低聲音撒嬌道:
“老公,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你。自從和你分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你每天早上給我送花,想你每天晚上說愛我。”
“有時我希望時間能定格在你寵我的那一瞬間,讓我做你一輩子的嬌妻。你願意嗎?老公。”
白于斯表情一滞。
朱無阙笑意加深,繼續他的嬌妻秀:
“老公,你怎麼不說話?”
“哦,原來是江姨。江姨說什麼了嗎?她總是喜歡管我的事,沒想到到了現在,連我喜歡什麼男人都要管。”
“我想做老公的嬌妻有錯嗎?重鑄嬌妻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老公看向他。
不解中帶着些許驚訝。
朱無阙保持着嬌妻風範,謹記話題始終圍繞老公展開的絕對真理,喋喋不休:
“江姨,真愛無敵。你沒有轟轟烈烈地愛過,沒有轟轟烈烈地失去,甚至沒有為男人買醉過,你憑什麼勸我放手?”
“你懂什麼叫愛情嗎?你明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的痛苦感受嗎?”
問題擲地有聲,深入人心。
聽得江姨一頓沉默,繼而默默地挂斷了電話。
朱無阙将手機熄屏,面上笑容不減。
催婚催生是吧?
被嬌妻教訓一頓就好了。
送走江翠英,朱無阙将目光轉向白于斯。
誠然,白于斯很符合他亂寫的擇偶标準,但很抱歉,自始至終,他從沒有發展任何親密關系的意願。他認為人生而孤獨,無需旁人陪伴。
而且,他從不認為自己适合集體生活。
像是荒原狼,也像是裝在套子裡的人。
這次相親,能失敗最好。
白于斯不知道朱無阙在想些什麼,他隻知道,朱無阙笑起來很漂亮。
背光盛放、孤芳自賞,是暗沉的,卻又熠熠生輝。
至于喜歡叫老公自稱嬌妻什麼的……就當是他無傷大雅的小情趣了吧。
總的來說,白于斯很喜歡。
朱無阙推開冰美式,客氣點頭道:“到此為止吧,感謝你的配合,有緣再見。”
說着,他就要起身離開,單方面結束這次相親。
白于斯的視線一路追随,及時攔住了朱無阙的動作,話尾還帶着些期許,“今晚……我去你家嗎?什麼時候?在哪裡?”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說辭了。
好吧,其實也不是很委婉。
朱無阙回頭,長眉蹙起,“我家?”
去他家做什麼?
白于斯心裡一跳,被朱無阙的動作迷得七葷八素。
小心思不經過腦子,脫口而出,“不是說要同居嗎?如果你不方便,去我家也可以。”
朱無阙問道:“你不介意?”
難道白于斯就喜歡張口老公閉口老公的嬌妻?
白于斯眼神清澈,他垂頭調出二維碼名片,聲音低沉溫柔。
“我不介意,我很喜歡你。晚上我還有晚自習,大概十點回家。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在我家休息一會兒。”
朱無阙猶疑兩秒,還是掃了白于斯的二維碼名片,說不明白是出于何種心态。
“我會告訴你我家的地址。”
白于斯收回手機,壓抑住激動的思緒,同時意味深長地笑笑。
“明天周六,沒有我的課,我會有很長的空閑時間,歡迎你的到來。”
朱無阙伸出食指按住下巴,若有所思。
這是個什麼發展情況?
相親對象對他一見鐘情?
朱無阙覺得有必要終止這一切。
抗拒親密關系就是他的人生之橋——
“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看會電影。你喜歡塔可夫斯基或者是侯孝賢嗎?”
——下的不足為奇的流水罷了。
人生之橋就這麼被草率地抛之腦後,朱無阙假裝猶豫,而後點頭道:“談不上喜歡,但有一定的見解。”
白于斯了然道:“那我等你。”
朱無阙說:“嗯。”
白于斯走後,朱無阙坐在軟沙發裡沉思。
恰好此時,江翠英給他發來了消息。
江翠英:我沒有不同意你們的婚事,我很支持。
江翠英:既然對彼此都很滿意,那就早些結婚吧,然後搞出個兒子,多好呀。
朱無阙垂眸。
行,既然你情我願,那可就别怪他創起人來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