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無阙到達排練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
陽光毒辣,空氣潮濕,實在是個不适合出門的鬼天氣。
可樂隊成員們難得都有空,這排練的絕佳時間,自然不能浪費。
主唱阿青,鼓手Muse,電吉他手韶明姐,貝斯手朱無阙,鍵盤手李四,和偶爾出現的薩克斯兼唢呐手春生,組成了現在的複明者樂隊。
除了阿青和韶明姐以外,其他幾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排練室内,Muse抱着春生的薩克斯追劇。
寫到一半的新詞攤在桌面上,和混亂的書雜在一起。
Muse仰天長嘯,狠狠地往嘴裡塞了把棉花糖,含糊不清地抗議。
“啊,春生哥,為什麼你不常來啊!按照經典搖滾樂隊笑話來說,貝斯手才是最應該随時玩消失的類型吧,反正也沒人聽到他的solo!”
朱無阙背着貝斯包,跟隻男鬼一樣出現在Muse的身後。
他眼睫低垂,薄唇色淺,右耳耳骨上的銀釘微閃,配着披散着的黑發,簡直不要太陰沉。
聞言,他冷笑一聲,搶走了Muse手中的棉花糖桶。
“鼓手Muse,希望在下次聚餐時,你不要搶電吉他手韶明姐的甜玉米沙拉吃。畢竟按照經典搖滾樂隊笑話來說,你拿的是筷子,不是勺子,也不是叉子。”
每日一則經典鼓手笑話。
她手裡拿的兩根棒子是筷子嗎?
Muse翻了個白眼,不想和肮髒的大人講這些無趣的樂隊笑話。
她向前探出半個身子,笑容八卦且不懷好意,“看你的朋友圈,你以後還真打算走嬌妻路線啊?打算請你的親親老公來看我們的live嗎?”
朱無阙嚼着甜膩的棉花糖,表情淡然,“再說吧。”
反正是逢場作戲,過了新鮮期,或是等江翠英被駁倒,還能不能維持聯系都難說。
雖然現在他對這段姑且算是親密的關系産生了一定興趣,但也不敢就此斷定。
朱無阙對他的性子,有着最基本的認知。
那就是不和人保持深度交往,拒絕一切親密關系。
Muse探究意味十足地點點頭,然後将薩克斯還給了春生,煞有介事地坐正,擡頭盯着朱無阙。
“三無,該說不說的,作為法學生,我必須要警告你,把高血壓患者氣死了,如果具備了四個要件,你肯定是會構成侵權責任的。”
“想什麼呢,我沒打算氣死她。”
朱無阙放下琴包,捋起耳邊的長發,随手拿起桌上的譜子,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含笑。
“我隻是想給她的中年生活添些美好色彩罷了,不用擔心。”
“行吧,那祝你一切順利。”
Muse赤腳下地,走到咖啡機前,順手摸了把樂隊吉祥物唐璜的貓頭。
唐璜懶懶地晃着尾巴,理都沒理她。
“你們要喝咖啡嗎?超強臂力鼓手的現磨咖啡哦。”
蹲在角落裡的李四擡起手來:“一杯,不加糖多加冰謝謝。”
韶明姐也笑眯眯地擡起手來:“一杯,不加糖不加冰也不要咖啡謝謝——”
“喂——這不是音樂節,别逗鼓手玩了!”
朱無阙叉了塊西瓜,垂頭看着消息。
自今早六點起,江翠英就拼了命地給他發消息,直到現在也沒消停。
江翠英:醒了嗎?
江翠英:我仔細想過了,和誰結婚,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幹涉。
江翠英: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們的當務之急是搞兒子,國外代/孕技術那麼成熟,我們也不差錢。
江翠英:不需要你們受罪,就能得個兒子,不是很好嗎?當然了,兒子得姓朱。
還有一條信息,來自半個小時前。
江翠英:你們什麼時候有空?見一面,聊一聊吧。
慢條斯理地吃完兩塊西瓜後,朱無阙才擡指敲打屏幕,将聊天記錄合并轉發給了白于斯。
他不知道江翠英是經曆了什麼,思想與腦回路才會變得這麼清奇。
再聯想起當年江翠英為生兒子連打三胎女嬰的事情,朱無阙更不能理解了。
朱無阙望着被切塊的西瓜出神。
老闆的刀法不是很好,西瓜被切得歪七扭八,有些地方還被刀背壓壞了,滲出一小堆汁水。
粘稠的,像是血液。
消息提醒音不合時宜地傳來。
朱無阙這才回神。
他打開界面,是白于斯發來的消息,他同意了。
白于斯:好,我馬上到。
白于斯:需要我準備些什麼嗎?
白于斯:或者,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這麼迫不及待。
朱無阙咬着西瓜,複盤着昨天與今天的種種場景。
沒有精神上的任何交流,也沒有肉/體上的任何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