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姝活着的時候,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我愛你,每時每刻。
房間裡陷入了寂靜,外面的世界也一樣安靜。
鐘商在空曠的二樓餐吧等得有些無聊,想去咨詢室看看艾米的情況,又怕打擾治療進度。
當他的視線停留在2号咨詢室超過十秒後,聯想到屋裡兩個人對自己而言有着怎樣的意義,心口慢慢收緊。
片刻,鐘商走旋梯下一樓,看見前台接待員穿着咨詢中心的工作服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裡。
見到有人過來,接待員不自覺挺直腰闆。
鐘商雙手插兜,慢悠悠走到前台。
視線相觸,接待員禮貌地笑了笑。
在鐘商看來,這是一個嬌小可人的年輕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透着不谙世事。
“先生你好,吃糖嗎?”接待員低聲開口,溫言細語,聲音偏中性。
鐘商聽出一絲異樣,但沒有表現出來,用那種一貫懶洋洋的眼神打量對方。
接待員被他這樣盯着,有些腼腆地垂下眸子,纖細的食指朝向吧台的玻璃器皿:“清口糖,或者您...想喝點什麼?”
鐘商瞄一眼那根食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接待員瞬間感到心跳加速,臉皮發熱,他一貫話不多,性格溫和文靜,現在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内心祈求能有人來救救他。
上蒼聽到了接待員的聲音,派來了歐陽笠。
歐陽助理踩着高跟鞋“铛铛”地走下樓,坦蕩蕩的氣質不容忽視。
她一眼看出接待員的窘迫,直奔前台,瘦高的身子往吧台一栽歪,明亮的眼睛落在鐘商的側臉:“商總,你這麼看我家燕子是想羞死他嗎?”
鐘商立刻被女性嗓音吸引,轉過頭對上視線,有些詫異地挑眉,他對眼前的女孩不免刮目想看。心想,榮湛身邊的人果然都‘不同尋常’。
歐陽笠任君打量,沖着前台揮揮手:“燕子,你下班吧,我留在這裡。”
燕子忙點頭,露出一抹感激的笑,然後對鐘商禮貌颔首,抓起包包衣服都沒換就去趕地鐵了。
目送那嬌小纖細的身影離去,鐘商有些不可思議,更多的是好奇:“她...是不是?”
“還沒變性呢,一直在攢錢做手術,”歐陽笠用很平常的語氣興緻勃勃的介紹,“我家前台叫陸燕子,幾年前來到綠國謀生,走運碰到榮醫生,他這種情況屬于易性症,用榮醫生的話來形容,身體構造是男人,心理是女孩子。”
鐘商了然點頭,忽然想起之前在餐吧遇到的那個外表更奇特的‘女人’,徹底被勾起好奇心:“上次我在二樓碰見的美女,也是嗎?”
“美女?商總好會講話,被他聽到要樂開花了。”歐陽笠手指朝下點了點負一層,“你說楊翰生,他是純純的異裝癖,隻是喜歡穿女裝滿足特殊癖好,易性癖和異裝癖的區别挺大的,翰生不排斥自己的身體構造,人家還是猛攻呢。”
鐘商單手松領帶,若有若無地笑了下:“你們咨詢中心真是人才輩出,翰生也是心理咨詢師嗎?”
他講話的語調、咬字,都漫不經心的,偏偏聽上去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如此獨一無二的嗓音很合歐陽笠的心意,她趁機多看兩眼,這可是綠國初代網紅,當年被民衆譽為‘上帝賜予的禮物’,名副其實的團寵。她是畢業後來到綠國工作,在這裡了解到的第二件事就是國民男神,第一件事是什麼工作最賺錢。
“你和你的老闆一樣,好像很喜歡盯着别人的臉看。”鐘商薄唇微啟,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歐陽笠張嘴就來:“我和老闆沒出家,當然禁不住帥哥的誘惑。”
鐘商眉梢一揚:“我喜歡你。”
歐陽笠笑道:“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還是取悅到了她,屁颠屁颠跑到水吧拿來兩杯飲品,其中一杯遞過去,“鐘少爺,你剛剛問我什麼來着?”
“翰生是不是咨詢師。”
“不,他是珠寶設計師,榮醫生把負一層租給他當工作室,他們是好朋友。”
鐘商低頭啜了一口飲品,目光朝旋梯望去,深邃的眼神仿佛那裡站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歐陽笠順着他的眼睛看去,抿唇笑了笑,繼續科普:“商總别見怪,我們這裡什麼人都有,你沒去過三樓,那裡駐紮一位中度強迫症的檔案管理員兼衛生檢查員,以前是重度,要自殺的那種,幸虧遇到榮醫生,至于門外的保安大壯,不用我說,你也見過很多次了,肯定能看出他的不一樣,他是天生的智力障礙,用榮醫生的話來形容,屬于折斷翅膀的天使,他接受過正規機構的教育培訓,可以在社會上找到一份簡單的工作謀生。”
“你呢?”鐘商把視線轉移到歐陽笠身上,“話痨?多動症?自戀狂還是表演型人格?”
“.....”
歐陽笠差點忘記這是一個比自己損話還多的人,馬上站直身體,一副清者自清的樣子:“商總,别開玩笑,我和榮醫生是咨詢中心為數不多的正常人,其他人多少都有點問題。”
話音剛落,她眼睛一亮,打個響指:“不對,是除了我以外都有問題,包括榮醫生。”
在她看不見的瞬間,鐘商臉色微變,繃了下唇:“哦,他有什麼問題?”
歐陽笠頑皮地眨眨眼:“他性冷淡。”
向來擅長僞裝的鐘商聽到這話有點繃不住,表情險些失控,嚴重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你說誰性冷淡?”
“有些人呢,表面看上去斯斯文文,實際比誰都會,也就是悶騷型,”歐陽笠邊說邊比畫,“不過榮醫生不僅長得斯文禁欲,他是真的禁欲,我都懷疑他是處男。”
歐陽笠略顯誇張的語氣完全可以理解,所在地香槐耶以享樂為主,二十歲還沒開葷的人可以上新聞了。
鐘商眼神晦澀難懂,不好評價:“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