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容顔淡卻鋒利,像是幾筆勾勒出意境的山水畫,一雙眼眸狹長,眼睫疏長,看過來時,帶着逼人的氣息。
“你,手裡的東西幫不了我。”她看着柳枕綿,嘴唇開合,“......袖子裡的可以。”
柳枕綿一愣,“袖、袖子裡的?”
也許是這一次遭受的魔氣實在太重,又或許是什麼别的原因。
危無芳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沖動異常的決定。
她按了一下自己針紮般的太陽穴,道:“你袖子裡的東西,是你的法器嗎?”
“若你能驅動它為我療傷,我日後必護你一生周全。前提是......你要對接下來看到的,守口如瓶。”
這玉蟬本就是紅傘殿下要她轉贈給危無芳的禮物,柳枕綿自然不可能不答應這個要求。
然後,她便知道了仙器府最大的秘辛。
少主不是仙族。
更不是妖族。
危無芳根本沒有生命氣息。
她,亦或是他,亦或是它。
是,一把劍。
*
解雨霁回到紅傘殿的時候,小狗溫泉四周已是雷鳴電閃。
聽到不遠處的雷聲,她心中急切莫名更甚。
走向床榻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小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解雨霁拿着紅蓋,随意地揮了下,菌絲迅速纏繞成一個半圓,将她與小狗圍了起來。
那奇異的紫雷的氣息被擋住泰半,小狗的身體便也沒有那麼抖了。
她伸手摸了下小狗頸部的項圈,自言自語道:“毒素應該已經吸得差不多了,怎麼一點都沒有要醒來的樣子呢?”
解雨霁順着項圈往下,輕揉了揉小狗的肚子,眉頭蹙得更深,“......看起來更加半死不活了。”
于是她隻好将又将紅蓋撐開,晶瑩的血紅色菌絲圍繞着小狗。
這樣的話,一旦小狗出現什麼特殊情況,能第一時間搶救。
解雨将小狗抱到一邊,快速進入了冥想狀态。
紅蓋漂浮在兩人頭頂,快速地旋轉了起來,與解雨霁的靈脈開始建立全新的共鳴。
很快,月上枝頭。
雷鳴并未停歇,卻半分也沒有遮去滿月的光輝。
月色伴着雷光透過解雨霁的菌絲。
又盈盈照在小狗身上。
他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般,終于睜開了眼睛。
卻隻是垂眸,半斂着的眼神,仿佛是不做掙紮的接受,又無端帶着幾分悲憫。
月光如紗般鋪開。
下一秒,小狗化成了人形。
并不同于解雨霁借天書而看到的靈影,此時此刻,他是真正地化形了。
......
次日清晨。
苟溫按照解雨霁的吩咐,進入紅傘殿,準備将她喚醒。
石遺也與他一道前來。
解雨霁不僅幫她擊退了兩隻三字妖,還兩次幫她提升修為。
石遺此行的目的,是表達源自肺腑的感謝。
兩人慢慢走近解雨霁的床榻。
隻見紅蓋之下,蘑菇殿下正在閉目冥想。
而她旁邊。
一個瞧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正被菌絲“五花大綁”。
苟溫:“......”
石遺:“......”
我們是誰。我們在哪。我們在幹什麼。
被綁着的少年表現得極為順從,并不掙紮,隻是目光空洞地看着床榻上方。
似乎是聽到了兩人走來的聲響,他慢慢轉過頭,用淡金色的獸眸看向苟溫和石遺,從發絲中露出的兩隻粉白絨毛耳朵,無力又敷衍地動了一下。
苟溫:“............”
石遺:“............”
石遺到底是四字妖,一路走來,也算積累了很多生活經驗。
她率先冷靜了下來,拉了下苟溫的袖子,小聲道:“非禮勿視。”
地獄無情魔鬼惡煞在小狗溫泉負責教書以來,苟溫一直是他的得意門生。
此時,隻見苟溫點了點頭,語氣真誠,“嗯……你也覺得殿下把這個小孩兒給非禮了是吧。”
石遺:“是是......是什麼是?!”
石遺:“殿下不是讓你把她叫醒嗎?說、說詞兒!說完咱倆就跑!”
對對對,說詞兒。
......可是,詞兒是什麼來着?
苟溫的烏龜腦袋僵硬地轉頭着,好像是什麼睡什麼狗什麼死之類。
于是,他一邊努力回想,一邊舌頭打架,最終大喝道:“殿下!快醒醒!你的小狗要被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