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卡法二樓窗戶向外望,巷口外的場景清晰可見。
星月當空的天幕遍布微光,商業廣場閃爍的霓虹燈璀璨,柏油馬路上小車川流不息排成了彎曲綿延的長龍,那邊的熙攘熱鬧與巷子的沉寂安甯隔絕,被銀白照射的牆壁劃分成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白牆上的極簡風垂擺藝術黃銅挂鐘分針轉動,五分,十分……從七點到八點十五,整棟老洋房針落有聲,有些沉悶。
容因坐在高腳凳上,單腿點地,平和而恬雅,很是沉得住氣,全然不急躁。
分鐘指到“Ⅵ”,八點過半,頂上的白光洩落,鍵盤聲終于漸緩,慢了下來。
黑框眼鏡男合上電腦,倒數第二個離開的,臨行前還打包了份面包。容因為其裝袋,打了折扣:“您拿好,慢走,下次再來。”
黑框眼鏡男多半是周圍哪家公司的實習生,才出校園,一臉稚氣未脫,對占座太久感到蠻不好意思,使勁腼腆說:“耽誤你這麼長時間,勞煩了,抱歉。”
容因回答:“沒事,應該的。”
黑框眼鏡男付了錢出去,趕着坐地鐵,目送他走遠,容因側身,視線掃過制作台前的桌子。
仍不催某人,愛繼續待就待着。
做甜點剩下的邊角料還有咖啡豆渣需要處理掉,趁這會兒剛好把東西搬到對應的垃圾回收點,容因沒管溫如玉,先幹正事。
尋思這人一時半會兒不會走,容因出去還順道買了些吃的,再折回來,老洋房的大鐵門已經合上,進去,一樓沒人了。
出乎意料,溫如玉也走了,不聲不響的。
怔了怔,容因反手合上門,反鎖,上前将沒喝完的咖啡收拾幹淨。
點單台上,一張細小的紙條擺在那裡,用一支通體純白的鋼筆壓着,紙上留了一串數字。
是發短信的那個号碼。
大概覺得容因會再次拉黑自己,或是删掉短信連同手機号,溫如玉又給留了個用紙寫的,并在末尾署名。
看着筆鋒勁透有力的字迹,容因默然,撿起來展開再卷成團,想也不想就要扔進垃圾桶,但鬼使神差的,剛擡起胳膊就停住了,沒扔,随手把紙條夾進記賬的本子中,合上,丢進收銀台底下的抽屜,收着了。
卡法周末上午的營業時間是十點,員工輪休,隻值白天八個小時班,到下午六點打烊為止。
兩個老闆也是輪流看店,容因這周守星期六,早上沒去,下午三點多才下樓,有一批進貨的材料預計四點到店,她去接應檢查清點外加結賬,收貨完畢就又上樓,不經手店内其他工作,也沒啥能做的。
星期天換喬言過來,算是放假一天。
難得休息,有朋友邀請約飯,容因婉拒,給自己一天獨處的空間,哪兒都不去,白天宅三樓睡覺看劇,做普拉提運動倆小時,晚上外出夜跑,到周邊的假山公園轉一圈。
真前任自從那天的通話後就徹頭徹尾斷聯了,經過這一遭,那姑娘對容因死心得不能再死,連夜把她删除拉黑,外加附帶一單跑腿,花錢把之前容因送她的禮物全還回來了,甯肯把那些包、衣服、首飾等等一個不落地剪得稀碎,扯成破爛,也不願再留下半分有關容因的回憶,一根線都不要,萬分狠心果決。
假前任祝雙前兩天沒動靜,今天發消息莫名頻繁起來,上半天分享了兩張精緻的早餐照,下午發風景地位打卡,她到新加坡去了,在國外度假,表示要給容因帶紀念品。
祝雙:「你喜歡什麼,有需要的不,我送你。」
容因夜跑結束回家,躺床上才回:「不用,謝了。」
祝雙秒接:「好看嗎?」
随後附上一張卡地亞鑲鑽白金手镯圖片。
容因:「還行。」
祝雙:「看到一眼就相中了,很喜歡。」
容因:「嗯。」
祝雙:「送你的。」
容因日常不愛佩戴奢侈品首飾這些,可還是清楚大緻的行情價格,圖片這一款手镯國内賣價都上十萬了,比卡法平均一個月淨利潤都高不少。
必定絕收這份心意,容因不要:「心領了,禮物就算了,犯不着。」
祝雙堅定:「不值幾個錢,當交個朋友了。」
容因:「我平常不戴飾品,不方便。」
祝雙:「哎呀,那就收起來嘛,送你是我的事,不戴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