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槍聲就是從樓上傳來的。”
胡鎮和李崇陽正帶領一小隊人在平南嶺各條街道搜尋,聽到第一聲槍響,兩人就朝着204幢方向一路狂奔,終于在第二聲槍響後不久趕到了樓下。
李崇陽年輕體力勝,沖在胡鎮前面竄進了303。
“沒事吧?!”他擔憂地問顧應州,四下環顧一圈後,發現顧應州跟陸聽安毫發無損,江采亭的頭也還在,倒是被他們隊長踩在腳下的那個男人情況看起來不太好,手腕和小腿的血滲透了兩層衣服,還在不斷往外冒。
沒幾秒,胡鎮喘着粗氣,撐扶着門框,“發、發生什麼,抓到兇手了?”
陸聽安看到這兩人,就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胡sir。”他飛快收回伸出去的手,對着胡鎮招了招,“過來幫個忙,給江采亭松綁,再給叫輛車送醫院。”
胡鎮在重案組就是老daddy的存在,他經驗多耐心足,很多善後工作都是由他來幹。
因為習慣,他也完全沒覺得陸聽安的話有什麼問題,急匆匆就過去給江采亭松綁了。
解開江采亭手上的麻繩後,胡鎮探了下她的心跳和鼻息,“還好隻有外傷,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就是受到的心理創傷嘛,估計是需要一些疏導了。
把人從地上扶起來,胡鎮抻着脖子去看地上的嫌疑犯。
那人半張臉都擠壓在水泥地面,露出來的半邊有一絲熟悉感,可又确實沒在嫌疑人的照片中看到過他。
胡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是?”
陸聽安雙手背在身後,老神在在道:“殺人兇手周金耀。”
周金耀…也姓周?
胡鎮花了好幾秒才想起來,這個名字正是周大慶那個從未露過面的兒子。
回想起早上陸聽安堵在重案組辦公室門口說的那番話,胡鎮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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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警車趕到現場,黎明和痕檢科對周婉喜的腦袋以及兇案現場的痕迹進行處理和取樣。
李崇陽和另一名剛來的警員則是架着周金耀把人往外拖,為了避免記者在結案前大肆宣揚,他們還在兇手頭上套了個黑色頭套。
陸聽安沒有第一時間跟着下樓,他躲到了相對安靜的窗邊。窗邊已經被痕檢科的人拉開了,現在房間裡依舊有很濃的血腥味,但總算少了一些中式恐怖的陰森。
猴四買的這間房地段差,相比同棟樓的其他房間,卻又多了開闊的視野。
比如陸聽安現在站着的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醫護人員小心地将江采亭擡上擔架,還有蒙着頭的周金耀被連拖帶拽地拉到警車邊,周圍的群衆對他又怕又好奇,還有急躁些的一邊罵一邊往地上啐了幾口。
最終,再無反抗之力的兇手被一把塞進了警車中。
看着警車奔馳而去,陸聽安心裡突然多了幾分塵埃落定的甯靜。
他一愣,久違的,想起了自己犧牲多年的父親。
他父親也是一名老刑警。
從很小的時候、有記憶開始,陸聽安就很少能在家裡看到父親,他總是在加班或者追兇,要麼就是去别的城市做專項任務,反正工作是他的重心,家人隻是偶爾空的時候會來看一眼的存在。
讀小學時,有段時間陸聽安突然能經常看到父親了,他會在晚上回家吃個飯,抱着兒子講十幾分鐘的話再匆匆離開。後來陸聽安才知道,那是因為母親鬧着要離婚,父親實在舍不得才壓榨了自己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回家。
但母親還是無休止地跟他吵架。
可能誰都不能接受丈夫不陪孩子玩,而是在孩子耳邊灌輸一些痕迹、死亡不是終止、屍體也會說話各種亂七八糟的觀點。
很多年後,陸聽安回憶起來還是覺得自己确實受到了父親的很多影響。
他們家生活不富裕,尤其是妹妹出生以後,母親開始削減自己身上的開銷,一年到頭都不買一件新衣服。那會他就決定,一定要學一個能賺錢的專業,改變未來的生活,所以他學了金融。
他成績好、學習能力很強,哪怕是一流大學的金融課程也能輕松應對。主專業沒有什麼問題,他開始頻繁地關注多年來難以偵破的案件,去圖書館時也會下意識地留意跟刑偵有關的書籍。
大三那年,陸聽安認清自己的興趣,正式決定考研,而他重新選擇的專業跟金融毫無關系,是心理學。
那兩年大概是他過得最充實的時光。早上踩着圖書館開門的時間進去學習,晚上等接近室友休息時間才回寝,自己學校加上附近高校的心理講座他都聽了不知道多少場。
他以為自己走的路會很順暢,直到大四下臨近畢業時,他父親帶領幾名手下與緝毒組一起出任務,去了十個人,回來兩個。
他父親,前幾天還在電話裡炫耀說完成這次任務就能升職當部長。可他沒說,一旦任務失敗,他會被炸得連全屍都沒有,搜遍整座廢墟隻找到幾片衣服的殘骸。
那之後陸聽安徹底放棄成為一名心理學家。他願意像父親那樣當個英雄,但他不想看到母親整日以淚洗面,也不敢想如果他出事,妹妹高昂的醫藥費由誰來承擔。
于是在那個互聯網最火的時代,他選擇當網紅。
陸聽安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每個行業都有它自己的艱苦與光芒。他隻是沒想到,在經曆了穿書這麼光怪陸離的事情後,他竟然還會走上父親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