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安才走到警署外,等候多時的司機就樂呵呵地迎了上來。
陸家一老一少兩名司機,最近都是陸家老人陸金負責接送。陸聽安近來性情大變,陸金都敢跟他多說些話。
給他開車門時,陸金随口提了一句,“少爺今晚遲出來了十分鐘,是被什麼事絆住腳了?”
陸家人,不管是陸沉戶還是司機,對陸聽安都有一種莫名的縱容。
陸金打心眼裡覺得,陸聽安來警署就是休養生息的,别說按時下班,就是早退幾個鐘頭也沒人能說他什麼。
結果他居然還晚下班,這跟校領導的小孩被拖堂有什麼區别?
陸聽安慢條斯理地坐進車裡,懶嗯了聲,解釋道:“有些工作沒做完,加了幾分鐘班。”
要是重案一組的聽到這話,估計會忍不住把陸聽安吊起來打。
這也叫加班?還以為他們這種動辄在警署通宵一整夜的才能算加班呢。
然而陸金卻非常不滿,“什麼班還得少爺你親自加?”他嘟囔着:“阿海呢,先生特地囑咐過他。”
陸聽安擺了擺手,“那工作他做不了,不是什麼費腦子的工作,沒事。”
陸金哦了聲,又有點好奇地看後視鏡,“他們是什麼人,怎麼你跟他們說了話後就哭成這樣?”
看着有點像老實的窮人,不會是他們家少爺又在外面做什麼任性的事情了吧?
那也不應該啊,警署那麼多人都看着,對那兩人的态度也挺奇怪。
按以前他家少爺胡作非為的尿性,要真是他做了什麼壞事,這會兒應該在鐵栅欄裡等陸沉戶來保人了。
金叔抓心撓肺的,陸聽安則對那兩人不屑一顧,懶得往後看一眼。
“周婉喜一案兇手的父母,哭喪呢。”
“吱——”的一聲刺響,剛起步的車子原地熄火。
金叔不敢置信地回過頭,“那多晦氣!少爺啊,你可還記得先生千叮咛萬囑咐的話?以你的體質,是不能接觸這種罪孽深重陰氣盛的人的,這事要是被先生知道了,今晚又要睡不着。”
陸聽安眯着眼,态度敷衍,“那就别讓他知道。”
“可是——”
“金叔,你啰嗦了。”
陸金:“……”
陸金一直挺怕陸聽安的,他年紀大又多數給陸沉戶做事,小少爺生氣的時候雖然不至于放狗咬他,但扣工資和辱罵是常有的事。
現在的陸聽安脾氣是好了不少,不像以前喜怒無常還易怒,可不知道為什麼身上氣勢也有不小的變化,尤其是态度平和地喝令人的時候,愈發有了陸沉戶在商場上的壓迫感。
不敢惹,還是不敢惹啊。
陸金噤若寒蟬,小心踩着油門把車平穩開了出去。
*
之後的一路,陸金果然沒再說話了,陸聽安吸着傍晚清涼的空氣,總算覺得腫脹的太陽穴舒服了一些。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不是平常回家的路。回陸家别墅是需要經過挺長一段鬧市的,今晚開的路卻無比寬敞安靜,風也比之前冷些。
陸聽安睜開眼,問:“金叔,有事要辦?”
聽到他主動跟自己說話,陸金才放松一些,話也多起來,“少爺你忘了吧,先生每周都要吃富鼎記的燒餅的,我們現在是去琴和路啊。”
這涉及到了陸聽安的知識盲區,對原主和陸沉戶的生活習慣以及喜好,他是一律不知的。
幸好原主這麼多年行事作風荒誕,對自己父親不關心也不愛親近,即便陸聽安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陸金也隻當是他沒把陸沉戶喜歡的東西放在心上。
不但沒懷疑,他還熱心解釋了幾句。
富鼎記是港城出了名的燒餅攤,别看這種美食樸實無華,在港城可不多見。特别平時吃多了蒸餃蛋餃、鳳爪燒鵝那些,燒餅這種充滿煙火氣的食物就成了新鮮貨,富鼎記就憑借優秀的配方做大做強,成了富人窮人都愛的老字号。
琴和路這一片就是港城公認的富人區。
和平南嶺完全是兩個極端,琴和路兩邊都是高樓大廈,路東有琴和小學,路南有港明大學。
這邊都是寬敞的柏油馬路,隔百來米就能看到一名環衛工人清理地上落葉,而開在這一帶的店面,不是奢侈品就是生意好到排長隊的吃食店,比如富鼎記。
“少爺,你在車上等着我。”
陸金在路邊停車,拿上錢包利落下車,“我一會就回來。”
陸聽安點頭,擡手漫不經心地揮揮。
他轉頭看向富鼎記店面,十幾來平,相比街上其他餐飲店來說面積很小,店裡面隻坐得下幾個人。不過燒餅店也不需要堂食,顧客都是拎上燒餅就走,有些随性的才把袋子拿到手就當街啃上幾口。
從烤爐數量和外面排隊的人數來看,陸金至少還要排一刻鐘,他在隊伍最後站了才半分鐘不到,身後又陸續綴了三個人。
陸聽安上輩子在老破小住了十多年,附近有好幾條美食街。住在他家樓上的阿婆就是烙餅的好手,從餡料到皮都是嚴格把控調料和火候的,同棟樓隻要吃過的都啧啧贊絕。
早知道就跟阿婆學學了,陸聽安想,出門在外果然還是需要一門好手藝。要他也會徒手烙餅,非得開家新店跟富鼎記打擂台。
當然,就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