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安興緻缺缺地收回視線,剛準備打開車上電台解解悶,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細微得似哀咛的叫聲。
接着,幾道笑聲也飄進耳朵。
印象裡孩童的笑聲應該是清脆如銀鈴的,可外面那幾陣笑是促狹的,帶着捉弄的惡意。
陸聽安皺着眉,開窗望出去。
車子斜後方有一棵很大的槐樹,兩個成年人展開雙手都抱不住的樹幹後隐隐錯錯看得到幾道身影,背着書包的孩子,約摸十來歲。
那三個孩子不知道忙什麼,其中一個拉扯着手上的塑料跳繩,還有兩個蹲在地上倒騰,時不時還站起來,做出踢一腳的動作。
“嗚…”
拿着塑料繩的男生突然用力甩了一下,不粗不細的繩子在空中‘嘩’的一聲,落在地上時從樹幹後勾出了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看清那團抽搐的黑影是什麼後,陸聽安眼神登時冷了下來。
那是一隻渾身漆黑的貓,很瘦的一團,兩條後腿被一根鐵絲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從樹後滾出來的時候它連掙紮都做不到,隻無力地将頭耷垂在路面,胸腔艱難地起伏着。
誰能想得到,幾個長得清秀可愛,穿着幹淨整齊,還背着書包的學生,竟當街對一隻貓施暴。
黑貓奄奄一息,頭頂、背後的毛都打着縷。
被甩到馬路牙子上後,三人還是沒想放過它,一人小跑過去一把揪起貓的後脖頸,用力将它抵在樹幹上。拿繩的那個把繩套進它脖子,繞着樹跑了兩圈,再在繩子末打上一個死結。一松手,黑貓就垂直着挂在了樹上,腦袋被勒着。
他們三,是想把這隻貓吊死在這!
陸聽安從沒有萌生過養寵物的念頭,他直覺自己對毛絨絨是無感的。可看到這種場景,他還是沒忍住想揍人的沖動,一腳踹開了車門。
“你們幾個哪班的!”
一聲嚴厲的呵斥傳出去好幾米遠。
那幾個嬉笑的學生吓了一大跳,轉身看到襯衫潔白神色肅然的年輕男人,他們面色頓時煞白,手足無措地想要擋住背後那棵樹。
陸聽安一根手指點着他們,端着教導主任的語氣質問,“你們班主任叫什麼名字!”
“……”
那幾個學生将沾着血污的手藏在身後,怕得死死咬牙低頭,生怕下一秒陸聽安就拿出相機給他們都拍下來。
不過很快他們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認識他們,應該也不可能在那麼大一個學校、好幾千個學生中把他們找出來。隻要死不承認,學校罰不到他們身上。
偷偷打了幾個暗号,三人同時轉身,飛快又狼狽地逃竄,其中兩個慌得前腳踩後腳,重重摔疊在一起。那兩人也不敢吭一聲,溜過轉角不見了。
陸聽安懶得追。
這種學生從根裡已經枯萎了,等長大總有人會教訓他們。他懶得管。
“喵……”樹上的黑貓虛弱地叫了一聲。
沒多猶豫,陸聽安拿出車裡的外套罩在了貓身上,動作小心地将它解了出來,既不會傷着它,也不會髒了手。
貓咪的兩條後腿被鐵絲緊緊纏繞,在它掙紮過程中,鐵絲尖銳一頭已經紮進了它的大腿。幸好纏上的時間不算長,鐵絲沒有在時間累積下整條嵌進肉裡。
陸聽安用外套袖子裹着自己的手,勉強把鐵絲取了下來。
隻是接下去,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拿着一袋子燙呼呼的燒餅趕回來時,陸金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路邊的陸聽安,他那件價格昂貴、還沒穿過幾次的衣服丢在地上,上面還有一團黑漆漆的…垃圾?
定睛一看,陸金在心裡罵了一聲。
去他的垃圾,那根本就是一隻黑貓,還在動!
陸金加快腳步,難掩眼中的嫌棄,“少爺,你玩這東西幹什麼,多髒?”
還拿自己衣服墊貓,沒記錯這件衣服比他兩個月工資都要高,看着就夠他心疼地滴血了。
看到陸金,方才還迷茫的陸聽安一下子有了主意,他站起來,目光溫和了些,“金叔,家裡可有養什麼寵物?”
陸金不明所以地搖頭,“沒有。”
家門口倒是拴了一條狗,看家用的,不過也就喂口剩飯剩菜的關系。沒寵過它,算不上寵物。
陸聽安眼睛一亮,立馬指着黑貓,“那你帶回家養着吧,它的飯錢另給你結。”
陸金:“?!”什麼!
他連後退兩步,“少爺,養這幹什麼!你看它黑得眼睛都看不着,多不吉利。”
“胡扯。”陸聽安不滿地打斷他,“老人常言,貓來富狗來财,黑貓才是最吉祥的。”
陸金追問:“哪個老人說的?”
陸聽安臉不紅心不跳,“我老的時候會說。”
陸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