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宇覺得,這是從小到大,他喝過的最……難受的一頓酒。
大哥的話說完之後,閣子裡很久都沒有一個人出聲。他也很難過,為着血脈相連卻緣悭一面的長姐,但是他不敢哭,因為這個小小的空間裡,氛圍實在怪到了極點。
在他的記憶中,景雲哥哥永遠是溫文爾雅的,從來沒見他因為什麼事情而有過特别強烈的情緒。爹爹還曾經說過,景雲哥哥這個年紀就有這樣的定力,将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但是今晚,景雲哥哥卻失手捏碎了酒杯,血混着酒順着他的指縫湧出,他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一般,隻死死的、甚至飽含着恨意的盯着大哥。
他甚至不敢多看景雲哥哥的眼神。因為那眼睛裡仿佛有一團洶湧的火,要燃盡眼前的一切,這種兇狠,他也在大哥眼睛裡看到過一次,那一次,讓他之前足有月餘不敢靠近。隻是又不一樣,大哥眼中的火,越燃越旺,漸漸燎原,而景雲哥哥眼中的火,滔天的火焰卻隻燃燒了一瞬間,就仿若被什麼猛的撲滅了。
大火過後,隻餘飛灰。
後面,景雲哥哥的眼中,就隻剩下那樣的一片灰燼了。
他突然的開口,叫了伺候在外的酒家侍兒,命他們傳來歌姬。
“唱什麼?什麼熱鬧唱什麼!”扔下這樣一句話,他再沒說什麼,隻是舉起面前的酒壺,大口喝酒。
檀闆輕叩,琵琶聲起,歌喉婉轉,懷宇對那一夜的歌,也隻有這樣一個印象。
忘記了是誰,先把一杯酒瀝瀝的灑在了地上,其他人愣了愣,便都跟上,也将杯中酒傾灑在面前。
懷宇不知道,這杯酒是敬長姐,亦或是其他什麼人,隻知道這之後,閣子裡除了樂聲、歌聲之外,再沒什麼其他的聲響,大家都默默的喝酒,也有人默默的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