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說,若非雲清身子不好,你以為鎮國公府還能安穩到如今?”
“更何況。”崔慎眸子微眯:“便是你能舍得下這一身榮華富貴,你是要叫鎮國公府拿着身家性命與你去賭麼?”
良久,崔硯才微微低下頭,平靜道:“孫兒明白了。”
崔慎鷹隼般的眸子定在崔硯身上:“此事我會去信給你姑母,至于杳杳哪裡,你從未對她動過心,可明白?”
隻要崔硯不曾對杳杳動過心,容昭郡主的妒火便不會燒到她身上。
崔硯聞言,靜靜垂下眸子,自嘲一笑:“孫兒明白。”
說罷,崔慎心中一歎,知曉他需要時間消化,便輕聲道:“行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祖父。”崔硯颔首,轉身擡步出了書房。
正是午後,陽光正盛,可崔硯沐浴在日光之下,隻覺渾身發涼,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多麼可笑,往日容昭與杳杳也曾因為衣裳首飾相争,可長輩們仿若約定好了般不幹預任何矛盾,倒叫人忽視了這其中權利的溝壑。
他原以為,崔虞二家早已算是大祈的頂級世家,可到了皇權面前,竟是這般不堪一擊。
“郎君,到了。”馬車的轱辘至崔家門口挺住,外間雲影的聲音将崔硯拉回現實。
他輕輕整理了一番衣襟,才提步下了馬車,臨進府門前,忽而回眸望了一眼天邊高懸的明月。
雲影疑道:“郎君,怎麼了?”
“無事。”崔硯輕輕收回目光,擡步跨入府中,隻餘下一輪圓月将清輝灑在門口。
翌日,虞歸晚仍舊賴在榻上做着美夢,便聽見汀煙進來輕輕喚道:“女郎,女郎,該醒醒了,太子殿下來了。”
一句話将虞歸晚從美夢拉回現實,騰地在榻上坐直身子,扭頭愣愣問汀煙:“誰來了?”
汀煙眨了眨眸子,擊破虞歸晚的最後一絲幻想:“太子殿下來了。”
“說是昨日便同您約好了,今兒個帶您去天工閣挑個簪子賠您,現下世子正陪着呢。”
虞歸晚蹙眉,不是,誰同他約好了啊?她不是說的不用賠了麼?更何況,為什麼太子殿下要賠她?
見虞歸晚還怔愣在床榻上,汀煙默默提醒道:“女郎,太子還等着您呢。”
虞歸晚心中蓦然升起一股煩躁,可是對面是太子,她也不敢發火,隻能默默下了床榻飛快洗漱一陣。
見汀煙還要給她上妝,忍不住便道:“行了,簡單上一些便是。”
“發髻也挑最簡單的來。”
最好她們那位太子殿下一瞧見她便覺她敷衍,怒而轉身離開才最好呢。
簡單梳洗後,正巧遇見竹音來問,虞歸晚便領着汀煙往前院而去。
剛至前院,遙遙便能望見兩個格外出衆的男子伫立在假山前,太子蘇闌亭身着一襲月白色錦袍,身姿挺拔如松,氣質華貴優雅,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一股尊貴之氣。
而虞雲清則一襲淡藍色長袍,身形略顯病弱,渾身竟是清逸出塵之态,眉眼間卻自有一股淩厲在。
仿若感受到虞歸晚的靠近,蘇闌亭當下便将目光轉至虞歸晚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虞雲清見他如此作态,順着視線便瞧見虞歸晚。
虞歸晚腳步微微一頓,心中那股煩躁更甚,面上卻隻得乖巧一笑,道:“給殿下請安,阿兄安。”
蘇闌亭嗓音愈發柔和:“杳杳不必多禮。”
見虞雲清同虞歸晚皆是一愣,蘇闌亭微微偏頭,修長的手指卷起垂在胸前的流蘇,疑道:“孤喚的,可是不對?”
他頓了頓,眸子愈發彎了起來:“孤聽聞,裕陽姑母同流光皆是這般喚你,孤也這麼喚你,可好?”
微風将蘇闌亭身上的幽幽檀香送至虞歸晚鼻尖,她皺了皺鼻頭,疑惑地望向虞雲清,不知如何作答。
蘇闌亭卻不給她機會猶豫,輕輕上前一步,至虞歸晚身前站定,低頭望着她道:“杳杳,可好?”
他刻意拉長了嗓子,虞歸晚隻覺那杳杳二字像極了自己被他在唇間輕咬,再吞吃入腹。
眼下也不敢再瞧虞雲清的臉色,隻好懦懦回道:“對...對的。”
“如此便極好。”蘇闌亭輕輕回眸,轉而對虞雲清道:“那孤便帶杳杳出去了,屆時孤會親自送她回來,流光不必擔心。”
虞雲清幽深的眸子從虞歸晚身上劃過,忽略她求助的目光,對太子颔首道:“家妹頑劣,有勞殿下。”
“杳杳,走吧。”蘇闌亭嘴角依舊噙着笑意,嗓音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