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把它倒過來,貼着絲抽,輕一點呐……”
周綏在不遠處見李重衡和小優從滿草地亂跑放着紙鸢到最後蹲在茶樹下,兩個腦袋都快要撅到地裡去。
“在做什麼?手别弄得髒兮兮的,這會兒沒水洗手。”周綏走到他倆身邊,出言提醒道。
小優聽到聲響,抓着手上的三瓣草回頭:“我在教哥哥玩這個呢。”
周綏瞥了一眼小優手中的草:“這是?”
“鈎鈎草,我經常玩。”小優滿是自豪地答,“周先生,原來你也不知道呀。”
“再來。”李重衡在一旁撕好了新的一株,叫回了小優,神情專注。
周綏半靠在後面的樹幹上,抱臂看着李重衡手上的鈎鈎草與小優書上的勾在了一起。緊接着見他食指微微發力一拽,将小優的草給扯斷了。
“我赢了。”李重衡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看着小優,反而是仰頭看向周綏,笑意盈盈的模樣就像是在求誇。
周綏來了興緻,他以前也沒玩過這個東西,甚至都沒聽說過,他照着李重衡手上的那隻鈎鈎草,在旁邊随手摘了一朵:“這怎麼玩?”
小優年紀小,難得做起了那教人的小老師,盡管是教人如何做遊戲的。她剛要挪到周綏身邊手把手教,李重衡便抽走了周綏手裡的那一隻,轉頭去草叢裡翻找,折下了一朵比方才更大的一隻溝溝草。
“這個個頭更大,好赢。”李重衡遞給去給周綏,又低頭撕起了剛才從他手上拿走的,“試試。”
李重衡将被抽完莖絲的鈎鈎草伸到周綏面前,周綏遲疑一秒,學着他的動作輕輕拉扯,拽下了李重衡手上的草。
“哼!哪有你這樣讓着人的,還把我教你的怎樣好赢就這樣告訴周先生,沒意思。”小優叉着腰站在一旁,看到勝負結果連道幾聲好不争氣。
周綏淡笑,摸了摸小優的後腦勺:“這草再薅下去,這塊地就要秃了。去,到薛夫子那兒拿吃的。”
小優見到其他人都去了薛泓那裡,也顧不上和李重衡計較,一溜煙地就跑了。
周綏見李重衡還背對着自己,蹲在地上扒着那處草叢,開口道:“喜歡?這草村裡應該遍地都是,回去再玩。”
李重衡聽後雙手兜着右邊衣袖站了起來,周綏看不見他袖口裡藏了什麼,隻用肉眼看覺得還挺沉甸甸的。
“藏吃的了?”周綏看了看手邊李重衡帶來的食盒,掀開木蓋來看,裡面同他出門前看時是一樣的,并沒少了什麼。
“過會兒再告訴公子。”李重衡上前将食盒最底下的蒸梨汁拿出來,遞給周綏,“早晨太匆忙,隻放得下這一蠱。你快喝,别讓小優瞧見了。”
周綏回首望了眼圍在薛泓身邊聽故事的一群孩童,小優抱着一根煮玉米坐在正中間,并沒有看過來。
“還以為你是特意拿來哄小優的。”周綏接過瓷碗,用白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來。
“那也給她做了其他的啊,青團,酥餅這些。”李重衡摸了摸鼻尖,“你先吃着,我很快回來。”
還沒等周綏說話,李重衡轉身就跑,樣子不輸幾分鐘前聽到吃的就往薛泓那裡跑的小優。
周綏輕搖了搖頭,兀自喝着梨汁。
“周公子。”
周綏擡頭,與對方對上視線,禮貌地點點頭,卻也将食盒挪開,給他騰了個能坐下的地兒。
來人是宋議淵,前段時間才來到塢山,在學堂裡任教,周綏同他不太熟。聽薛泓所說,此人年有二十又一。明明是位敬賢禮士,卻屢次在鄉試名落孫山,最後才被薛泓留在學堂裡做教書先生。周綏自初次見面打過招呼說過兩三句話後,在學堂裡遇見了也僅是點頭之交。
周綏見他在自己旁邊坐下,想起他适才的稱呼,淡淡道:“直喚我名字就好。”
宋議淵忙擺了擺手,瞧上去還有幾分慌張:“那太失禮了……周公子貴庚?”
周綏回:“即及弱冠。”
“表字可取了?以表字相稱也成。”
周綏想了想薛泓不久前告訴自己的“懷恣”二字,想必也是定下了,便告訴他:“懷恣。”
宋議淵溫和地笑笑:“好,懷恣。我也不比你大上多少,你也若是不嫌,便稱我敬言即可。”
周綏點點頭,他不善言辭,更何況宋議淵同他隻不過相識幾日,隻好低頭唑着梨湯。
“這是懷恣自己做的?”宋議淵打破了僵局,他看着周綏手裡的東西還有腳邊的食盒,随口一問。
周綏望四周環視了眼,沒見到李重衡的影子,不知他跑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待着去了:“不是,一位好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