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他穿越到這裡之後,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就像是眼睛一閉一睜,他就從醫院的花園來到了警視廳。
完全陌生的國度,但自己卻能看懂這裡的文字,并且能說出流利的口語。所以對于失憶這件事,他深信不疑。
一個人行走在世間真的很孤獨……而這三年來,與自己能算作朋友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也隻是工作日才會見面。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松田他們——這個世界上他最在乎的朋友們。九裡凜生覺得有他們就夠了,以前的記憶也都不重要,反正他們會和他繼續向前走。
可是松田剛剛說了什麼?
他覺得自己是在騙他?
明明自己才是懷着忐忑的心情把失憶的事情講給他們,他怎麼能以那些不全面的理由懷疑他?
九裡凜生抓着瓶子的指節泛白:“……就算你這麼說……難道這段時間我們的相處還能是假的嗎?”
他明白自己在回避些什麼了。
他害怕松田他們知道他失憶後,覺得他不是以前的他。也害怕他們會因此而遠離自己。
他不想再踽踽獨行了。更何況他曾擁有過如暖陽般的友情。
“當然不是。”見他這樣,松田陣平反而如釋重負地笑了,“你終于懂我聽到那句話時的感受了?”
九裡凜生渾身豎起的刺被他的笑容擊回,陡然一松,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松田陣平認真道:“我們都很珍惜你這個朋友。但你總是回避着過往,把我們推得遠遠的……你當時明顯是防備着我的語氣。你看,你自己也和我一樣受不了了?”
氣氛蓦地一松。九裡凜生舔舔有些幹澀的嘴唇,喝了口牛奶:“嗯……我當時沒意識到,真的隻是想開玩笑來着。以後不會了。”
也不會把你們推遠了。
松田陣平聽出來他的話外之意,嘴角勾着笑,空着的手給了他個腦瓜崩:“現在總能說說你還記着的事了吧?”
他的手轉了個彎,一把揪住九裡凜生的耳朵,輕輕扯了扯:“比如,還記得你耳垂上的這道疤是怎麼來的嗎?”
-
九裡凜生把在組織裡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跟松田陣平講了。
他語氣輕松,但松田陣平越聽越冒火。夜深人靜時,旅館又人多眼雜,他隻好把氣撒在手裡的牛奶瓶裡。“咕咚”幾下,牛奶全部進肚。
“怪不得萩說那天見到你時,你的狀态不是很對勁,還擔心有人在附近偷聽。”松田陣平皺眉,“原來你剛從那吃人的地方逃出來。”
因為這事壓在心底很久了,終于有了能訴說的對象,九裡凜生忍不住吐槽了很多:“那個破地方,不想再進去第二次。”
松田陣平憐惜地看他:“真是辛苦你了,遭遇了那麼多。”
九裡凜生感動得不得了:“松田,你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陣平公主。”
還沒可憐他幾秒的松田陣平立馬破功:“你這什麼破感謝語,換!”
“太煽情我會受不了。”九裡凜生求饒,感謝語改了一半,“松田,你是一個知心姐姐。”
“……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趕出去!”
又聊了一會,外面忽然卷進來一陣風,九裡凜生起身打算關上窗戶。
“沙沙、沙沙。”
風聲中有着不太和諧的聲音,耳熟極了。九裡凜生擡首眺望,看見一抹白色在後牆附近未打理過的灌木叢中穿梭。
“!”
來不及跟松田陣平解釋,九裡凜生一下翻出窗戶,迅速朝灌木叢的方向奔去。三眼兔子速度更甚,他趕到地方的時候,這裡早已沒了它的蹤迹,隻在原地留下被踩碎的細枝。
“……跑這麼快做什麼,我又不吃烤兔子。”九裡凜生掏出手機看了眼,此時恰好是0:01分。
圓月正挂在頭頂,森林依舊靜谧。郁郁蔥蔥的枝葉裡,三隻發亮的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身影,直至他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