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
哪是結束了,是新的一輪慘案要開始了才對吧,她心想。
局勢大變之際動亂的氣息明顯到沒法輕易忽視,就像是預見一場即将爆發的疫病。
此刻短暫的和平不過是暴雨前的甯靜。
克斯科問她,那你想參與其中嗎?
洛亞芙尼毫不猶豫地否認了。
“事實上,世界的每個階段,每個世紀,總是會誕生些災厄的。沒有哪個時期世界會全然平靜,這是正常的,是發展的一部分。”她把槍械拆開又重組,上了點潤滑油保養精密的零件。手指拂過漆黑的槍身,原本白淨的指節因頻繁的打靶訓練生出了薄薄的繭子,邊緣有細微的被火藥燙傷的痕迹。
“是嗎……那你是要袖手旁觀,當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了?”
“搞笑,我不本來就是局外人嗎。”
女孩嗤笑着,雙瞳閃爍星星點點庸者難以看懂的明媚色彩。
“我倒是很好奇,你問我的那些問題,裡邊有多少是說給自己聽的?你想問的對象到底是我,還是你自己?”她掌間旋轉着鋒利的軍刀,于半空劃了兩下後,猛将其收入大腿邊緣的刀鞘。兩者相接處發出尖利的、低吟般的金石之音。
“啊啊,明明前幾天的你還在擔心被世界丢棄,現在就這麼爽快地接受自己是異類了?”
男人低笑。
“别擅自扯開話題,這根本是兩碼事,當個人類中的異類又不代表要徹底和世界割席,稍微尊重下物種多樣性吧。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突然說這些要因為寂寞到快抑郁了?”
克斯科一頓,倏然換了種矯揉造作的語氣反問道:“你竟是這般關心我的心理健康?”
“……?”
洛亞芙尼默了默,無數巨大的問号浮現腦海,奇葩同伴不走尋常路的行事風格總能令她感到無語。她垂首揉揉太陽穴,難得耐心地開口解釋起來:“心理疾病會扭曲人的思維,我不清楚變異後的你會是什麼東西,自然要提前祓除掉可能妨礙到我的複仇計劃的因素。”
一旦殺錯人,就相當于是親手砸了自己為之驕傲的殺手招牌,那可太丢臉了。
“讓我多多出來我心情就好了,也就不會有心理疾病。”克斯科說。
他終究是沒回答她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
“那不行。”
洛亞芙尼還不了解他麼,聞言語氣不屑地輕呵一聲,“想得還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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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
其實也沒有很久,掰手指算下來都不到一個星期。不過面對面久了,她和貝克難免變得熟絡起來,偶爾在對話時還能撞運氣聽懂些複雜的詞句。
這人不像朗曼,不會看到洛亞芙尼像老鼠碰見貓似的條件反射地心生惶恐,更沒有被道德綁架的可能,因此也就不存在男人自請成為洛亞芙尼的新任語言老師的那類發展。
但他比一般人要更膽大些,話又多,所以每每看女孩一個人在背單詞,便會溜溜哒哒走過去,聽到某些念錯了的地方,還能不怕死地湊上去矯正,看起來挺聒噪,還很欠揍。
其餘的時候,兩人會聊的正經事情也不多,若不是為了盡快掌握這門語言,或許洛亞芙尼會選擇自己出門轉轉或是完全不出門,一直一直待在房間裡。
反正除去一開始主動給追蹤者賣的破綻外,後面他們露出的線索不多,也就沒再遭遇到密不透風的圍追堵截了。
貝克和芙黛尼說是調查,如今看來還真的就隻是調查。
任務無法如常繼續下去的現在,兩人僞裝成無父無母的兄妹倆,每日在敵人蹤迹斷掉的地方看看,守着契機出現。
…………
基地最先派來的人手是換上他們身份先出發的兩個成員,等到幫手那邊順利解決掉第一波的追擊者後,就輪到他們自己上場、順藤摸瓜找出其他人了。
畢竟基地那邊很忙,可沒空派太多人盯梢這麼個小地方。
但洛亞芙尼在空閑的時候理了理思緒,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芙黛尼許諾的數字确實豐厚,但除去這位繼承人對自己本身能力的認可和想将自己拉攏進組織的意圖外,這金額數立刻就顯得少了——假如芙黛尼派發的任務真有這麼多的話。
光看内容的确不多,也不複雜,她所指的“多”,是其中包含着的各種不定因素。
又是鏟除前期威脅,又是要護送重要的不明物品給不知底細的第三方的。
很亂。
綜合下來,這任務金起碼得往上翻個兩倍才行。她不相信芙黛尼會沒考慮到這點。
莫非,裡邊還有其他隐情?
洛亞芙尼手指點了點下唇,慢慢閉上眼睛。
算了,姑且再觀望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