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
“媽不會答應的,她最疼我,你敢打我,她跟你沒完!”
薛虯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這便與你無關了,你隻要安心養傷即可。”
薛蟠:“………”
他眼睛一轉,扭頭便往門外沖。他打算得很好,這裡距離正院不遠,隻要能見到薛母,這條小命就算保住了。
可惜薛虯早有準備,不等他靠近大門,就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仆攔住去路,架着他去院子另一側行刑。
薛虯:“罔顧國法、觸犯家規,打他二十闆子。”
薛蟠氣得要死,在家仆手裡費力撲騰:“不過是個鄉紳,又沒有真的打死,你至于嗎?”
薛虯:“三十闆子。”
薛蟠:“……薛虯,我不會放過你的!”
薛虯:“四十闆子。”
薛蟠:“…………”
不一會兒,院子那邊便傳來木闆敲擊皮肉的聲音,以及薛蟠震破天的哭嚎。薛虯也不叫人堵他的嘴,隻讓這院裡的人都聽着。
法不責衆,下人也有自己的難處,薛虯沒打算為難他們。但也該給他們緊緊皮,免得還和從前一樣縱着薛蟠胡作非為。
直到四十闆子打完,薛蟠趴在春凳上被擡了回來。
他髻上的梅花掉了,錦袍被鮮血染成暗色,臉上糊滿了汗水和淚水,趴在春凳上不斷哀嚎。
不過中氣挺足,看來隻是皮外傷,實則并不嚴重。
薛虯看了行刑的老仆一眼,沒有說什麼。再看向仿若一條死魚的薛蟠,良久才道:“我知道此事不能全怪你……”
薛蟠将頭埋到胳膊裡,一副拒絕溝通的姿态。
薛虯:“……你會對馮淵出手,也是替鄭六郎出頭的緣故。重感情、講義氣,這是一件好事……”
薛蟠還是不吭聲,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薛虯:“可是你太莽撞了!”
薛蟠唰地擡起頭,氣沖沖地反問:“我哪裡莽撞了?我的朋友跟人打架,難道我不該幫忙嗎?雖然出手重了一點,但我又不是故意的!”
“幫忙有許多方法,你卻選了最下乘的一個。”薛虯低頭看他,“若馮淵傷重不治,你和薛家将會面臨什麼,想過嗎?”
薛蟠不以為意:“不就是個小鄉紳,還能叫我償命不成?”
薛虯:“……”
四十闆子還是打輕了!
他微笑:“為何不能呢?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薛蟠眨了眨眼睛:“但我可是薛家人!”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薛家又能如何?”薛虯歎道,“況且此事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你讓我們怎麼辦呢?”
薛蟠呆住了。好一會兒才梗着脖子說:“大不了我給馮淵償命!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牽連薛家就是了!”
薛虯拊掌:“你倒是很有擔當!隻不知是否替母親考慮過?她一片愛子之心,這些年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與你說,到頭來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子。她為着父親的事,身子本就不大好,你是想要了她的命嗎?”
薛蟠一愣。
“還有薛家,若你成了殺人犯,薛家百年名聲必将掃地,内府的差事自然保不住,其他生意也要受到影響。如今薛家便已搖搖欲墜,屆時更是風雨飄搖,父祖數十年的心血,隻怕要毀于一旦了。”
“至于寶钗……”薛虯歎了一聲,“若薛家敗落,又有一個犯罪的兄長,寶钗還能有什麼好婚事?可憐她從小金尊玉貴長大,這般好的相貌人品,若家中得力,做王公高門的宗婦也使得,日後不知要落入何種境地。”
薛蟠想起曾經見過的泥腿子莊稼人、渾身窮酸氣的酸秀才、奸滑成性的小商人、甚至街頭插着草标被賣的女子們,再想想自己端莊娴雅、才華出衆的妹妹,臉色十分難看。
又想到端莊慈和的母親,想到她會多麼傷心,薛蟠表情變得茫然,梗着的脖子也縮了回來:“我、我當時沒想這麼多……”
“我知道。你隻是年紀小、想得少,可旁人卻不會因此姑息,好在這次沒出大差錯,隻是下次卻未必能這般幸運。”
薛蟠慚愧地低下頭:“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亂來。”
薛虯這才滿意。打闆子不是目的,讓熊孩子知道錯誤才是最重要的。好在薛蟠雖然長得歪了點,卻還有拯救的空間,隻是要多花一點心思。
他站起身:“我讓人請府醫過來,這些日子你便好好休養吧。”
薛蟠一臉感動,大哥雖然打了他,但對他還是很好的。
薛虯:“沒事便抄寫家規,改日我要檢查。”
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