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薛虯把完脈,孫老又對寶钗招手:“我再瞧瞧你。”
是的,薛虯讓寶钗同來,就是為了請孫老看病的。
寶钗身子還算康健,唯有一處不妥,便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熱毒,不犯也就罷了,一旦發作便咳嗽不止,十分磨人。
好在此病并非不能治,孫老治不了薛虯,卻能治得了寶钗。又是湯藥又是藥膳地調養了幾年,倒也慢慢好了,這幾年已經很少複發。不過以防萬一,隔一段時日還是要複查一次。
說到寶钗的病,薛虯便想起原著中的冷香丸。前幾年的确有個癞頭和尚找到薛家,說有海上仙方可治府上姑娘的病,還給了“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八個字,讓刻在金鎖上叫寶钗随身戴着。
不過彼時寶钗的病已經好多了,薛父根本沒把此人的話當真,客客氣氣将人送出去,轉頭就将此事抛到了腦後。
孫老給寶钗把完脈,笑呵呵道:“不錯不錯,調養得很好。”
薛虯和寶钗也跟着笑了出來。
孫老收起脈枕,問道:“聽說你們要去京都了?”
“是。”薛虯颔首,“孫伯父也在京都,您可要與我們同行?”
孫老擺擺手:“我受不了船上的颠簸,且也舍不下我的藥舍,便不去了。不過可以多配些藥給你們帶着路上用。”
又看向寶钗:“你伯父在太醫院還算有點本事,寶丫頭有什麼難處便去找他。”
豈止有點本事,孫老的兒子孫書言已經是左院判,太醫院的二把手。
寶钗柔聲應了。
二人陪孫老說了會兒話,又一起吃了頓飯,這才起身告辭。臨走之前薛虯提醒道:“過年了,城中難免亂些,無事您就不要出門了。”
孫老若有所思,點頭應了。
*
與此同時,京都榮國府。
王夫人收到了金陵來信,她不認識字,讓小丫頭念給她聽。
聽到薛蟠當街将人打成了重傷,王夫人垂下眼睑,掩飾住那一絲不屑。她一向不喜薛蟠,覺得他浪蕩無能,遠不如她的寶玉乖巧。
隻是此事甚大,倒不曾收到薛母求助。
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是薛虯回來了,找人醫好了那馮公子,與對方和解了。
王夫人愣了一下:“這孩子倒有成算。”
從前王子騰也誇過薛虯,王夫人還不以為意,如今看來的确有獨到之處。又不由想起長子賈珠,少不得抹一場淚。
待聽到薛夫人拒絕上京,王夫人臉色緩緩沉了下來。
她盛情邀請薛母和寶钗來榮國府小住,自然不僅是為了姐妹之情,主要還是為了寶玉。
兩年前小姑子賈敏病逝,她的獨女林黛玉被接到榮國府教養,和寶玉一同養在老太太院子裡,兩個孩子朝夕相處,竟似有了些情分,老太太也有意撮合兩個玉兒。
這可戳到了王夫人的廢管子,她從前便與賈敏不對付,更不喜賈敏的女兒,更何況林黛玉是個病秧子,性子又矯情做作(王夫人視角,與作者無關),她才不想要個這樣的兒媳婦。
王夫人不敢直接跟老太太提,也怕寶玉和林黛玉再這樣相處下去不好收場,便想着将寶钗接過來。寶钗容貌品格不比黛玉差,寶玉見了必定喜歡,能分散些他放在黛玉身上的心思。
自然,王夫人也沒想着叫寶玉娶寶钗,寶玉是公府嫡孫,長得好又聰明,還是銜玉而生的天命之人,即便不能尚公主,娶個郡主縣主總使得,寶钗不過商戶之女,哪裡配得上寶玉?
等到寶玉娶了好媳婦,她做主給寶钗找個寒門進士,也算不辜負她了。
可惜了,她們不肯來。
那也罷了,未必非寶钗不可,聽說老太太遣人去接史湘雲去了,那也是個瘋丫頭,王夫人一點也不喜歡,不過寶玉喜歡和她說話,偶爾還能和林黛玉嗆嗆兩句,也還算不錯。
王夫人心裡想着,拿着信紙往賈母所在的榮慶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