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FBI的證人保護計劃。”

春見撫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驚詫的表情鎖在他的臉上，半刻才有所松動。

諸星大看了他一眼：“别裝傻。”

怎麼可能不知道？

光是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時間，在紐約就已經有三年。

而在這之前，亞圖斯明顯就是在美國已經呆了不短的時間。

當初也是春見撫自己親口承認的，他跟那群FBI是老對手了……那個詞怎麼說來着？

哦，對。

天敵。

他可是最熟悉那群FBI的人，而現在的諸星大也恰巧證實了這一點。

由FBI的死敵培養出的優秀FBI精英探員。

諸星大難得的坦誠。

而這樣的明牌同樣也是不死不休的宣戰的前夕。

春見撫眼底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住。

因為他發現這孩子竟然是來真的。

諸星大是真的十分認真的在邀請他。

“我有懷疑過當初你說的叛逃是假的，你隻不過是一時興起那麼騙了我三年。”諸星大自嘲的笑笑，“但是看到你現在的境遇，恐怕當初的叛逃是真的吧？”

他的表情都沒有什麼掩飾，這位FBI的探員先生，就用這副有恃無恐的嘴臉，面對着危險的極道組織幹部。

春見撫忽然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痛。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春見撫勉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諸星大聳肩：“我以為我們之間一直都算是明牌。”

他的話鋒一轉：“你的資料申請我已經提交上去了，隻要你配合随時都……”

“很抱歉，恕我拒絕。”春見撫閉了閉眼。

諸星大也停下了，自己要說的話。

“為什麼？”

“……我也沒有一定要同意的原因吧？”

“但是你一直留在這裡，要殺你的可不止一路人。”諸星大或許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說這番話到底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那些一直在圍繞着組織撕咬的獵犬，還有……”

甚至是組織内部，又有多少人盼着亞圖斯死。

諸星大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變成了安靜的盯着他看。

這話他說也沒有意思，畢竟春見撫現在的處境，沒人會比春見撫本人更清楚。

諸星大現在在組織中橫插一腳，他的目的中又有多少是懷着為春見撫報仇的心思？

當年的那場爆炸，那個團體會想要攀扯春見撫，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出自春見撫曾經為組織做事，讓那個團體記在了心上。

當時的諸星大就在想。

如果沒有組織……

父親就不會下落不明，這個家也不必像現在這樣七零八散，春見哥或許也不會死在那場爆炸裡。

然後他再睜眼，就聽到了組織的那位外圍成員喊“死而複生”的春見撫“亞圖斯”。

那一瞬間，仿佛被信仰背叛。

諸星大不是沒想過，這或許是那個組織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用這張臉來試探他。

但那一瞬間湧上大腦的情緒，還是沖垮了其他所有。

那是他年少最深刻的一處傷。

比起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出現在當時的諸星大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是：

你為什麼要出現？

為什麼不幹脆就那樣消失在他的世界裡，而是要再次出現來折磨他。

讓單純的欣喜變得那麼複雜，年少那些美好的回憶也籠罩上了陰謀的味道。

就像是楚門的世界，忽然被打破。

諸星大不可遏制的第一時間想要選擇逃避。

春見撫忽然伸出手。

隔着窗戶，一個被夜風環繞的擁抱。

隻不過這次，春見撫是站在窗内的那個人。

懷抱着的身軀，也從纖細的少年變成了結實的青年。

是多久了呢？

十二年。

“沒關系的。”春見撫聲音很輕。

他知道面前的人溫柔又強大，擁有明媚的靈魂。

是他渴望得到的愛。

“你已經很棒了，我堅強的小先生。”春見撫掌心貼着諸星大的後心，輕輕拍了拍。

他仰着面，讓夜風吹在他臉龐。

“如果是你由你來取走我剩餘的生命。”春見撫輕輕笑了一聲，“那是我的榮幸。”

諸星大指尖動了動。

然後放任了這個擁抱。

上一次擁抱，同意你留下，這次也同意你離開。

……

諸星大是翻窗戶走的。

或許聽起來有些滑稽好笑，但是站在公寓樓下，看着春見撫不忘收拾他留下煙灰的身影。

諸星大莫名心底有些複雜。

畢竟在今夜之後，這就是真正的敵人了。

他轉身将自己的身形隐入樓房的陰影中，卻在轉身的時候，忽然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麼亮眼的金色。

諸星大眯了眯眼睛。

他不想用懷揣惡意的想法去猜測樓上的人，可無論如何，此時此刻的相遇又太過巧合。

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并不是春見撫喊來的。

隻是今晚波本的試探，讓這位心軟的女士有些擔心。

就想要來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現在似乎遇到了意外之喜。

貝爾摩德水綠色的眸子彎了彎：“啊啦，黑麥。”

這位近幾年在組織中名聲鶴起的狙擊手，貝爾摩德自然是有所耳聞。

她倒是聽說過，對方進入組織的方式和亞圖斯有關。

但是沒有想到黑麥和亞圖斯的關系會好到，能夠讓對方深夜拜訪的程度。

畢竟在上一次的合作中，黑麥表現出來的态度，還沒有波本對亞圖斯的關切多。

身為一名優秀的情報人員，貝爾摩德天生就對這些隐秘感到好奇。

同樣的，她也懂得分寸感。

但是這可是有關瞿麥的事情，這些分寸感似乎不要也罷。

這位優雅的女士美眸彎起，腳步輕快地靠近高大的青年。

“真是很巧啊。”貝爾摩德站定在諸星大身前，目光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對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

她不是沒有聽過黑麥對亞圖斯有好感這樣的八卦。

隻是在這個偌大的組織中，曾經對亞圖斯有過好感的人數不勝數。

或者說曾經爬上過亞圖斯的床的家夥，貝爾摩德就見過不少。

在這種世道下生存，誰不需要點發洩心中負面情緒的方法呢？

雖然說瞿麥會同意這種事情也不全是為了發洩……

更多的是這家夥，根本就不會拒絕吧？

想到這裡，貝爾摩德眼中的探尋更甚。

隻不過她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沒有發現一點情事過後的痕迹。

非要說隻有一點煙草的味道。

大半夜的來找瞿麥，就為了說幾句話？

諸星大微微皺眉：“貝爾摩德。”

諸星大對貝爾摩德的印象算不上太好。

最初的印象是在那次車站接到的奇怪任務，對左川集團的警告。

再之後，諸星大也有針對性的對貝爾摩德進行過一些調查。

比起其他神秘的組織成員，這位女士可以說是幾乎把信息都落在了明面上。

各種各樣的信息，一搭眼掃過去眼花缭亂，真假半摻，還有大部分都是八卦。

在這個時候見到貝爾摩德，諸星大說升不起警惕心肯定是騙人的。

而眼前的女人似乎也沒有要跟諸星大繞彎子的意思。

“你是來找……亞圖斯的？”貝爾摩德一邊的眉毛微微挑起，那張美豔的臉瞬間變得生動。

諸星大并沒有直接承認，而是幹脆就那麼看着她，看看她想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