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此人真是不簡單。

站在天樞身後的，正是此前飛刃奪旗被白濯羽救下的蕭統領。

白濯羽聽聞，天樞是謹慎之人，不經常主動出兵。是蕭統領聽聞顔太守身死，貪功冒進，私自帶兵出擊，才中了顔繁熙的埋伏。

被放歸後，蕭統領被天樞重重罵了一頓，但是北鬥營因禍得福結識了白濯羽，蕭統領也算是戴罪立功，因而得以跟在天樞身後。

見到北鬥營衆人，白濯羽禮貌一揖，笑道：“江湖後輩白濯羽，見過北鬥營諸位俠士。”

天樞見到白濯羽，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也行了一禮。

白濯羽清楚天樞來找她的目的，想與她商讨珑水城的未來。

此時此刻，顔太守已死，顔繁熙年幼，無法鎮住局勢；新太守路上遭受暗算，而江冷音的假冒并非長久之計。

白濯羽是江湖人，要往遺珠城去，不可能永遠留在珑水一郡。珑水城的統治權空懸。

毫無疑問，北鬥營很想借此機會取得一個兵不血刃入主珑水城的機會，但是需要白濯羽點頭同意。

白濯羽看出了這一點，但揣着明白裝糊塗。隻當自己是一個普通江湖後輩，沒有擺出任何暗示自己地位的架子。

天樞并不是拘禮之人，隻如朋友一般輕輕攬過白濯羽手臂，笑道：“久仰白少俠大名，今日終于得以相見。少俠喜歡騎馬麼？”

“得看此馬向何處去。”白濯羽朗然笑道。

天樞看向白濯羽，會心一笑道：“向大同之世去。”

白濯羽聞言，心領神會，一時之間不禁逸興遄飛。她緊緊握住天樞的雙手，産生相見恨晚、傾蓋如故之意。

“既是大道之行，濯羽怎能不有志焉？天樞統領這個朋友，我交下了。”

天樞笑逐顔開，向後一揮手。身後的蕭統領立刻牽來一匹駿馬，此馬毛色通體雪白，如天山積雪。她拱手行禮，邀請白濯羽上馬。

“既是朋友，在下想誠心邀請少俠去家中做客，少俠願意賞臉麼？”天樞道。

白濯羽知道，她想讓自己參觀北鬥營，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道：“榮幸之至。”

二人騎馬疾馳出城。出城片刻，天樞回望了一眼珑水城北門，長歎一聲。

“統領為何歎氣？”白濯羽問道。

“一年前，在此城門下，一萬流民被屠殺。顔景燭站在城樓上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于北狄的刀，卻沒有開城門。”天樞感懷道，神色哀恸。

“但是首領救下了剩下的五千人，還有了今天的北鬥營。”白濯羽道。

二人騎馬向北方疾馳，幾個時辰後便到了北鬥營。

白濯羽預想中的北鬥營是個收留難民的偏僻小鎮，營中人也都是粗橫的山匪，一群流民擠在一起凄凄哀哀地過日子，隻求活過一天算一天。

可北鬥營的景象完全超出了白濯羽的想象。

營中軍容嚴整，城中街市熱鬧。珑水城不過隻開放了東市和西市，還有宵禁，夜間不許人出行；但北鬥鎮商賈雲集，人頭攢動，交通便利，車水馬龍，酒樓林立，繁華至極。并且兩側燈燭通明，看樣子晚上此處也該燈火輝煌。

她走入城中，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她留心觀察，此處販賣的食品衣物等商品，成色皆比珑水主城強很多。珑水城雖然是郡城，但是此時早就被戰亂疾疫和賦稅所困，死氣沉沉。

白濯羽雖沒去過京城，但她想京城的繁盛應該也不過如此。現在她理解了為何珑水城百姓一緻希望天樞入主珑水。

白濯羽對天樞道：“我一直有一個問題，不知天樞統領可否為我解答。”

“少俠請講。”

“之前鄭甯對我說，北鬥營初建之時，不過唯有五千難民尋找栖身之所。可如今，北鬥營卻有五萬之衆，而且如此繁盛，令人驚歎。不知道天樞統領是如何做到的？”

“少俠想問我的錢從何而來？我營中有能人巧匠，改進了織布機。”天樞道，“新的織布機織布，三日能斷五十匹。我們将這些鹽和布匹傾銷到中原與西域，換來源源不斷的糧食，百姓因而富庶，安居樂業。”

白濯羽驚駭不已。

她注視天樞良久，緩緩開口問道：“天樞統領，我有一個問題大惑不解，藏于心中一年，苦思冥想，未得解答，也找不到可以解答我的人。天樞統領高瞻遠矚，智略非常人所及。我可否向您請教？”

“談不上請教，少主請講。”天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