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禦來啦!”
門外,女婢活潑的聲音響起。
段晞出屋迎了幾步,未及院門,李氏已經快步到了身前。
“夫人已賞賜了許多财物,這是?”段晞指着李氏身後的箱子問。
李氏笑着,上前殷切地拜了一拜,“娘子年輕貌美,豈可無珠寶華服相配?”
不待段晞上前扶起,她自顧自地站了起來,連珠炮一樣說了起來:
“夫人今日見了您,心中歡喜非常。又憐惜您自幼孤苦,唉,可恨那起子賤仆也敢欺辱于您,幸而咱們三娘子急公好義,早早處置了,要不然夫人定要從重處置她。”
李氏說着,微微側了側身,示意身後擡着雕花木箱的女婢上前,她一把掀開箱蓋,露出裡面流光溢彩的錦衣珍寶。
“這是咱們夫人特意命妾送來的,除了珠玉首飾,還有各色衣裙鞋襪,都是命衣匠和婢子們即刻改的。”
說着,她又貼近段晞,一臉神秘地悄聲道:“有幾件還是其他幾位夫人的料子呢!”
段晞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她一臉惶恐,“诶呀,這如何使得!”
又急忙朝卞夫人院子的方向遙遙下拜,滿臉都是感動,“夫人如此待妾,真是折煞妾身了,妾真不知如何報答是好。”
李氏滿意地笑了,“您不必如此,夫人一向仁慈賢惠,咱們司空府上大事小情,夫人哪個不放在心上?”
那确實。
從前的段氏縱然母族俱滅、父族式微,但曹老闆不下令,卞夫人也沒有自作主張殺了她,反而有能耐讓她剛好不被餓死。
這樣的行為,不能說沒把段氏放在心上,分明是把控嚴密——即使是段氏這樣的小角色。
卞夫人的想法不難猜測。
曹司空若是想不起來段氏,那就這樣養着她,不過是多一張嘴吃飯,吃得還是仆役們的大鍋飯。
若是段氏被曹司空想起來了,要麼賜死,要麼多一個新寵,将來生個一兒半女,這對卞夫人都不算什麼大事。
她所生四子均已成年,且才能出衆,如無意外,将來繼承人也隻會是她的兒子。
段氏縱然貌美,但年紀太小,一直是個小孩模樣。
卞夫人是曹司空後院的老資格了,心知肚明,曹司空絕無可能喜歡這樣的小女孩兒。
更何況,照他那多疑的性格,怎麼敢跟被他殺了全家的董承的甥女睡一張床?
縱然如此,卞夫人依舊吊着段氏的性命。
她深知,男人的大腦是靠不住的,萬一像宛城時一樣志得意滿、色迷心竅了呢?
除非曹司空親自下令,否則不管段氏因何死在府裡,對卞夫人都可能有害。
卞夫人不喜歡冒險,她不會冒任何險。
如果曹司空府上是一個大公司,那卞夫人就是傳說中手段高超、備受上下喜愛的二把手。
管理能力出衆,但是卻是個不粘鍋。
即便風險極低,卞夫人依舊不會做任何有可能會違背曹老闆心意的決定。
那卞夫人這次的舉動,真的隻是她的自己的意思嗎?
想到這裡,段晞真切地打了個寒戰。
從夏天的成都穿越到初春的邺城,段晞第一次感到,漢末的風是如此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