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曹節轉身,走到她來時的那扇窗前,道:“希望段夫人不要把我今日的事說出去,我也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别人。”
“我有什麼秘密?”段晞笑眯眯地反問。
曹節跺了跺腳,指着段晞身前的書道:“揣着明白裝糊塗,當然是你偷懶又讀書的事。”
段晞笑道:“你有什麼證據嗎?”
曹節氣得臉又紅了,“我連你打人都見過了,何必在我面前裝相?”
“好好好,”段晞說,“那你說的重謝呢?怎麼連個影子都沒有?”
“你想要什麼?”
“我好餓啊……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這算什麼要求?”曹節說。
但她還是走了過來,站在神龛前沉思了一會兒,便果斷地下手,把供奉的一盤糕餅抽出來兩個,拿她的巾帕包了,遞到段晞面前。
“吃吧,兩塊兒,應該夠你撐到明天了,吃再多就該露餡了。”
段晞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這是供奉給神靈的祭品,若是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曹節敏銳地發現,她沒說“不好”的是被人發現,還是被神靈發現。
她真情實感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不會怕呢?”
曹節湊到神龛前,手上利落地動作幾下,轉眼間就給這盤糕餅換回了原來的造型。
“好了,”她拍拍手上的糕餅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放心吧,隻要造型上看不出什麼錯就行。等發現數量不對的時候,大概已經過了好幾道手了,查不到你頭上。這種容易描補的事,底下人絕不會鬧到母親面前。”
樓下飄進來幾聲布谷鳥的啼叫。
曹節立刻不搭理段晞了,她扭頭翻到了窗外,頭也不回地說:“四哥還在等我,總之你要替我保守秘密,曹節日後必有重謝。”
說完,“咔嗒”一聲,窗戶輕輕地合上了,屋裡安靜地像沒有人來過一樣。
隻剩段晞一個人。
她依舊獨自跪坐在神龛前,身前少了一卷書,手裡卻多了塊鵝黃色的絲帕,上面是兩塊小巧的糕餅,正散發着甜膩的香氣,分外誘人。
段晞蓦地露出一個微笑,她一手捧着絲帕,一手輕輕捏起一塊糕餅,咬了一口。
果然很甜。
吃完一塊,力氣和神智都回來了一些,段晞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塊包好,放入懷裡。
趁着有力氣,她爬起來,先是把書一一放回一樓,隻留下那卷道經,又蹲下來,從一樓到二樓,擦掉了曹節留在地闆上的腳印。最後,段晞走到窗前,用裡衣擦掉了窗台上的腳印。
她倒不覺得,曹老闆和卞夫人會因為這點小事處罰愛女,即便曹節真的暴露了,大約連疾言厲色都不會有。
但她吃人的嘴軟,隻好任勞任怨地掃尾,把曹節的小秘密藏好。
當然,這還因為,如果曹節的秘密暴露了,首當其沖的就是段晞自己,她需要解釋一大堆東西。
現在,她和曹節是脆弱的同盟了。
她又回到神龛前,劉禅躲在窗前的帷幕下,又在沉默地發呆。
劉禅再次出現後,她反而沒有真的去質問他關于理解文字的事。
失望過後,她意識到,所謂前人對文字的理解,其實和“理解能力”沒有什麼關系,那些隻是已經定型的别人的看法,說到底和文字、數據一樣,都是可以被學習、檢索的資料。
這次沒有拿到,大概就是因為,學習對象慈姑并沒有對儒家經典的理解,看來下次要換個“老師”了。
段晞覺得,也許劉禅并不适合出謀劃策,他可能比較适合在幾個方案裡選擇更好的那一個。
隻是幫她做到“認字”,劉禅就消失了半天,下次使用這個“邏輯之力”的時候,還是慎重一點吧。
段晞念起了道經,直到夜幕深沉,終于有人推開了觀月閣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