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趕不上,壞了司空的事,就有人要倒黴了。因此,這是催段晞快點兒呢,她必須格外迅速地收拾好。
段晞立刻彈了起來,沐浴更衣完畢,便坐到不知何時添置的鏡台前,任由李氏帶着女婢們給她塗脂抹粉、梳妝打扮。
悶了一整個冬天,難得今日出門踏青,雖然沒什麼春意,曹節依舊難得認真地梳妝打扮了一番。
她先跑去卞夫人院中,把她親娘卞夫人和一屋子的女婢們吓了一跳。
“诶呀呀!真是難得!”長禦王氏打趣道,“咱們的拗郎君今日怎麼轉了性?妾都不敢認了。”
卞夫人正在鏡台前梳妝,聞言也笑了起來,笑得發上的步搖亂顫。
曹節沒笑,認真地對王氏說:“随便你們打趣我,隻是以後不許叫我郎君,我是女郎,不是郎君。”
王氏納罕,卻不敢跟曹節頂嘴,隻笑着應諾。
卞夫人身為親娘,沒什麼好顧忌的,便直接問:“你不是素來愛跟你的兄弟們比嗎?又不愛搭理二娘、四娘她們。以前喊你‘拗郎君’,你都很高興,怎麼如今又不樂意了?”
曹節湊到卞夫人跟前,伏在她肩上,看着銅鏡裡相似的兩張美麗面孔,軟聲道:“我以前以為,隻有郎君才能那樣活,現在我發現不是這樣的,女郎也可以。”
她說得含糊,卞夫人不明就裡,卻也模模糊糊地理解了她的意思,傷感地歎氣:“是我對不住你,沒有把你生成一個男孩。”都是司空和她的孩子,兒子和女兒能得到的可差太多了。
“哼,女孩挺好的呀。”曹節拿臉蹭了蹭卞夫人,“我可不比他們差。”
卞夫人笑了起來,一把推開曹節圓圓的臉,“是是是——小貓一樣,整天隻會煩我。”
不管是因為什麼,曹節如今似乎沒那麼擰巴了,卞夫人認為,這總歸是件好事。
待卞夫人裝扮停當,又清點安排完畢府内的諸項事宜,便帶着曹節到了内府門前,一起等待曹司空。
她們到的時候,卻見門下已經立了一位錦衣女子。
她身着朱紅上襦、月白下裙,外罩素紗半袖,飄逸自然。所戴首飾又極盡奢華,插戴金翠,腰佩白玉。
見了她們,錦衣女即刻盈盈一拜,凝眸望來,曹節隻覺明豔無比。
今日大宴,府上其他女眷論理并沒有資格來參加,她定睛一看,發現竟還是個“熟人”。
曹節上前緻意:“段夫人。”
段晞連忙側身避開。
卞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今日過後,也該稱你為‘夫人’了。”
段晞一臉惶恐:“夫人折煞妾身了!妾安敢有此望。”
卞夫人笑了笑,不再多言。
看着眼前唯唯諾諾的女子,曹節有些懷疑自己昨日在觀月閣見到的是誰。
真的是這個人嗎?
她仗着卞夫人看不見,沖段晞擠了擠眼。
段晞恍若未見,卻伸手把發絲勾到耳後,順勢按了按腮邊。
曹節抿着嘴,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邊兩個人還在眉來眼去,那邊曹司空的車架已經到了。
曹節小跑過去,高興地拜了一拜,“父親!”
“是三娘啊。”曹司空掀起金根車的錦帳,慈祥地說。
他笑道:“你哥哥們今日都在宴上,要是無聊,就抓他們來陪你玩。”
“好!”曹節說,“有了父親的命令,我看他們誰敢不從。”
曹司空點點頭,又對卞夫人道:“今日事關重大,與宴的也有各公卿大臣家女眷,勞你看顧。”
“是,司空放心。”卞夫人微笑着鄭重下拜。
段晞立在後面,怕自己太顯眼,并不敢偷懶,跟着兩人拜來拜去。
曹司空放下車帳,金根車卻并未啟程。
不一會兒,從車夫身邊跳下來一個短打仆役,到三人身前,垂手道:“司空令段夫人随駕。”
段晞的手這次沒抖,她已經被這個曹老闆吓習慣了。
她擡頭無措地看向卞夫人,卞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好侍奉,别讓司空久等。”
段晞隻能應諾。
她向卞夫人和曹節施禮,便跟着那名仆役加入了曹司空的車隊。
她坐的自然不是曹司空的金根車,那車曹老闆自己坐都要被罵僭越了,又怎麼會随意讓一個賤妾同乘呢?
也幸而不是跟曹老闆同乘,段晞忍不住想,劉禅人呢?怎麼還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