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曹節撿起段晞剛剛用來抽水面的樹枝,比劃了兩下,“這一式,我練得比三哥都好!”
“真的假的?”,段晞笑起來。
“三哥親口說的,還能有假!”曹節背身,氣哼哼地走到段晞前面,突然反手一刺,那樹枝就戳到了段晞的肚子上。
曹節發間小巧的金虎還在顫個不停,她頭也沒回,問段晞:“看清楚了嗎?”
段晞一愣,“這就完了?”
“不錯。”曹節又挽出一個花裡胡哨的劍花,把樹枝的另一端遞了過來。
段晞笑着接過,她一邊回想曹節的動作,一邊手上比劃着。
其實這一式并不僅僅是反手刺出去就可以,剛剛曹節手上還有個從腰間抽劍的動作,向後刺出的角度也很大。
怪不得曹彰都說曹節練得比他好,這一式确實更适合身形小巧的女子,看起來針對背後挾持自己的人有奇效。
或許練會這一式,她能領悟的是一套适合女子的劍術。這在東漢末年可太難得了,感謝曹司空的愛女之心。
段晞重複了兩三遍,就領悟了這一式的訣竅,她學着曹節的做法,猛地反手刺出。
“好!”曹節高興地拍手,“你已盡得我真傳矣!現在,該你教我扔石頭了!”
段晞感覺自己的身體現在靈活無比,躍躍欲試着想使幾招劍法,觑了一眼劉禅,好好的“蹲”在樹上,沒消失。
看來這種找老師的法子的确可行。
不過現在不是練劍的時候。
她捏了捏自己的大臂,勉強克制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運動欲望。
“不知道這在邺城是不是叫‘扔石頭’,但在我們那兒,都管這個叫‘打水漂’。”又學會一樣東西,還是能防身的劍術,段晞笑得眼都眯了起來。
“我們又不是邺城人,何必管他們的叫法,就叫‘打水漂’!”
這的确是很“曹節”的想法。
“久在邺城,總要入鄉随俗嘛。”
“我們來此不到一年,何以言‘久’?”曹節奇怪地看着她。
段晞一愣,糟了,光記得征烏丸是從邺城出兵,她又忘了,曹老闆也不是一開始就把邺城作治所的,如今邺城大約被打下來沒幾年。
她眼睛盯着漳水,腦子裡想着怎麼搪塞過去。
“傻三娘,她是說,咱們‘将來’要在此久待!”背後傳來一人爽朗的笑聲。
曹節扭頭,瞪了來人一眼:“不許叫我‘傻三娘’,我不傻!”
段晞借着回頭的功夫,順勢去看樹上,劉禅沖她搖搖頭,她把目光落在來人身上。
一個身着藤黃直裾、頭戴缁撮的少年男子正大步走來。
北方的天很高,陽光無遮無攔地灑下來,初春的風扯得他的衣袍和發巾翻飛,潇灑非常、耀眼非常,把他身邊的幾個人都襯作了背景闆。
既然喊得是三娘,那想必是諸夏侯曹之一。
“你若不傻,未何看不出父親遷居邺城的深意呢?”那人近了,停在幾步外,身邊幾人也跟着停下。
他又對着段晞這邊拱手,道:“植與小妹談笑無忌,一時忘了禮數,女郎勿怪。”
怪不得劉禅搖頭,他大約的确是沒見過曹植的。
曹節笑起來,“四哥,這是段夫人,今日席間也在,你沒見過嗎?”
曹植愕然,哪個段夫人?
他生性不羁,如今又未領要職,今日索性沒去赴宴,誰知正好錯過了他爹曹司空導演的新戲,因而并不認得段晞。
身邊一人對他耳語幾句,因為這人身形健碩,側身的動作也格外明顯。曹植聽罷,急忙一拜:“段夫人,植失禮了。”
段晞側身避開了曹植這一禮。
人多眼雜,她又變成了溫順膽小的段氏。
況且,她如今不過是曹司空的禦用演員,等演完這出戲,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哪裡敢真把自己當他們兄妹幾個的長輩。
既是如此司空内眷當面,這幾個年輕男子也不敢多待,紛紛告辭離去。
等他們走遠了,段晞突然捏了捏曹節的手。
“怎麼了?”曹節奇怪的問,“你别怕,我四哥不是多嘴的人。曹泰他們也不敢亂說。”
她當然不怕這個。
“你一點都不傻,你若是能跟他們一樣四處交遊,你肯定比他們的見解高深。”段晞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