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巷子口,心緒逐漸冷靜。
……可能是組織的試探,也說不定。
“嗡——”
他垂眸,接通恰好打來的電話。
對面究竟說了什麼,無意思考。總之是對組織忠心耿耿的成員,總之刺殺行動沒有成功。
“所以任務失敗了?”
他打斷對面冗長乏味的解釋。
“我不需要理由,你知道該怎麼做。”
組織對待任務失敗者自有懲罰機制,用不着他來思考怎麼處理,更不用着向他請求原諒。
對面沉默幾秒,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證。
諸伏景光,準确來說是蘇格蘭,在組織中風評還算不錯。
在各有各的怪癖的代号成員中,隻是陰郁冷漠一些,對手下要求僅有完成每周任務。即使一兩次失敗,也不會甩開垃圾一般直接丢回訓練營,簡直堪稱寬容了。
以上指絕大部分情況。
即使性格較為寬容的蘇格蘭大人,也會有陰晴不定的時候。蘇格蘭不想再聽沒有價值的言語,“沒有下次。”
他挂斷電話。
“……”
夜風吹過小巷,卷動易拉罐哐當作響。
蘇格蘭背靠牆面,目光在堆積着雜物的地面漫無目的遊走。
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回憶過去與那個人的交際,不過短短三個月,共同執行任務兩次,同居累積九天多時間。要說産生什麼深厚的感情,未免可笑。
然而無法遺忘,那人臨死之前的笑容;無法釋懷,居然如此期盼死亡……
“嘩啦——”
塑料布的輕微聲響将他驚回神。
蘇格蘭擡頭,猝不及防與一雙熟悉的深藍色眼眸對視。
“!”
格蘭威特……
不,不是他。
蘇格蘭瞬間注意到對方隻是個小孩子,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大人衣服,頭發沾染着蛛網木屑,臉頰卻是幹幹淨淨,一看就是剛鑽進這裡沒多久。
“流浪兒嗎?”
蘇格蘭看見那雙眼睛中尚未消散的驚恐,大概是被自己突兀的存在吓到了。他竭力露出溫柔的笑容,蹲下身輕聲安撫。
“你叫什麼名字?”
“彌一,西園寺彌一。隻是和哥哥吵架了,暫時離家出走,才不是流浪兒!”
小孩兒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很快開口辯解。
蘇格蘭有點想笑,又有點難過,格蘭威特從前會是這種活潑性格嗎?
以他死前的表現,似乎不難想象呢。
他擡手拂去小孩發尾沾染的東西,無聲否認了對方的說辭。即使離家出走,也該穿着合适衣物,而不是這幅狼狽模樣。
大人穿也要長度過膝的風衣完全拖在地上,沾染了不算厚重的灰塵。比起一個人偷偷溜出家門,長途跋涉抵達小巷,更像被大人一路抱着,放到這裡。
“天黑了。”
他說道。
小孩歪頭,露出迷茫的神色。
“天黑了,外面很冷。要和我回家嗎?”
蘇格蘭将這句話的語義擴充,重複一遍。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那個黃昏,那個人半躺在血泊中,輕笑望向半邊落日的天空。
[“天黑了啊。”]
等待的時間裡,他長久思考了一秒,是否冒失,是否輕率。
結果是他重複詢問一遍。
“要和我回家嗎?”
他看見小孩從焦躁到喪氣,露出可愛的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好吧。”
他成功将小孩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