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着紅光的警車停在路邊,三個身穿制服的警察直奔旅店前台。
“誰報的案?”年長警察皺眉問道,“帶我們去現場。”
前台小姐立即走出櫃台,“丸山警官,小島君這會兒不在,我先帶您上樓吧。”
丸山勇颔首,正欲随前台向樓梯走去,視線掠過看熱鬧的人群,忽然凝固在某個方向。
……是他。
幾乎在下一秒。
人群如同潮水一般自然散開,穿着鉛灰色風衣的男人從中走出。
他半垂着眼睑,視線遊弋在難以确定的半空與地面的交彙處,似乎注視着不可見的塵埃、特殊方向形成的光點。
是他嗎?
丸山勇步伐一頓,忽然遲疑。
“警官先生。”
黑發男人走過他身側,毫無征兆地微微偏頭,深海一般的瞳孔轉向他的位置,聲音與記憶中曾經别無二緻。
“煩請盡快找到兇手,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
丸山勇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他太清楚這張臉上會在什麼時候露出什麼表情了。
記憶中,那個人始終冷着面孔,眼裡不自覺流露笑意。現實下,這個人的瞳孔中是不加掩飾的冷漠與乖戾,與看一個陌生人無異。
是僞裝嗎?
他當然注意對方身後跟着三個人。
一個比一個危險,大概是卧底的組織的下屬成員。
即使如此。
丸山勇扯動嘴角,面部肌肉僵硬。
“沒有人攔着你破案。”
即使如此,他也不會認不出來。這種眼神讀作“陌生”,毫無演技含量的、被石頭砸中腦袋直接失憶的“陌生”。
黑發男人真正停下。
那雙熟悉又陌生的深藍色瞳孔,氤氲出針對他的冰冷審視。浮于表面的霧氣散去幾分,露出寒冷刺骨的海面。
對方開口。
“所以警察存在的意義?”
空氣一瞬間凝結。
丸山勇擡手攔住怒火上頭的同事,目光掠過對方身後擁趸般圍繞的三個人。
或心不在焉、或若有所思、或樂見其成。
站在人群之中,遊離人群之外。
隻看氣場,他們更像是不言而喻的同伴。
丸山勇面無表情。
“總歸輪不到嫌疑人質疑。”
他無需回頭,就知道兩位同事盯着自己的後腦勺,猜測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簡直不能再理智。
無形的硝煙在大廳彌漫,氣氛緊繃,随時可能爆發進一步沖突。
風祭巳我摩挲風衣口袋内側的布料。
與外在表現的冷漠銳利不同,心裡高高興興的向領隊警察道歉以及道謝十數遍。
為了避免「源清司」的人設出現連環崩塌,他必須盡快制造一場足以引人注目、又不至于突兀的沖突。
「“期待你的表現。”」
他清晰記得這句話出口,對方難以遮掩的錯愕。
正常狀态下,「源清司」自然不會做出如此可笑的鼓勵。
那麼,非正常狀态呢?
風祭巳我看見門口警察時,一瞬間形成了完整思路。
話多?
因為心情糟糕。
刻薄?
因為心情糟糕。
偏偏這一次溢于言表?
因為天空島埋伏了公安成員,提前知曉而無法換取任務,心情降至谷底,已經無意掩飾。
不過這樣一來,他辛辛苦苦為源清司打造的組織地位,就出現不穩定因素了啊。希望未來不要太麻煩。
風祭巳我冷淡譏诮。
“看來天空島的警察,也不過如此。”
領隊警察旁邊的人再次怒氣沖沖,又被一把拽回去。
“丸山警官!他——”
領隊警察立即打斷控訴。
“是我措辭不當。”
風祭巳我微不可察睜大眼。
他試圖分辨對方的真實情緒,那張冷峻沉肅的面龐不見半縷憤怒,偶爾望來的目光亦如山嶽沉靜。
“如果不想耽誤時間,建議一起上樓——也可以親自看看,我們的水平。”
這可真是。
風祭巳我面上沒有變化,自無不可的點頭,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惹上了難纏的家夥。
灰色風衣擺在空中飄晃起伏。
降谷零無意識追随目光,思緒不覺間脫離現實。
格蘭威特的狀态明顯異常。
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什麼原因?缺乏線索,難以推論。
「“期待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