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灰藍色天光穿過窗簾縫隙，與室内冰冷的白熾光融為一體。

風祭巳我按下回車鍵，向後靠在質地堅硬的黑木椅背上。筆記本電腦屏幕不算太大，同時挂着五六個排版各異、色調統一的大小窗口，堆疊得密密麻麻，擁擠至極。

他開始移動鼠标，删除窗口。

‘——是否登出網站？’

‘——是/否’

與關閉提示同步出現的，是對面發來的消息。

[任務成功，格蘭威特大人。]

風祭巳我沒有絲毫停頓地點擊鼠标左鍵。

在對面做出回應的兩秒之前，側邊懸浮窗中，唯一一個亮點标記已經消失不見。

他瞥向右下角屏幕時間，将筆記電腦關機合上，拿過衣架上的灰色風衣，手腕翻轉披上肩膀，利落穿好，大步走向房間門口。

一夜未眠，對他似乎全然沒有影響。

那張面龐上看不出半分倦怠，冷靜、克制，一如既往。

才怪。

風祭巳我伸手推開房門，心底向不知道誰一遍遍抱怨着頭疼。

「源清司」的身體素質确實優秀，連續三天高強度工作，睡眠時長不足一小時，依舊可以保持頭腦清醒。

可惜他常年病恹恹地散漫慣了，一旦精力消耗過多，腦袋裡便陣陣刺痛，幾乎形成一種條件反射。或許以後适應這樣的勞累，會有改善。

下到一樓。

小餐廳已經開門，裡面或坐或站着幾位客人。前台小姐用左手托住下巴，百無聊賴地盯着外面街道景色出神。

風祭巳我走出旅店大門。

太陽剛剛升起不久，日光微涼，從萬米高空灑落，徘徊在近處走入街道的行人，與遠方環繞山巒的霧氣。

他大緻掃一眼周圍建築，轉身向右邊走去。貝爾摩德交給他的U盤裡，隻有一串不明含義的日期，時間在三天之後。

不巧，他的停留時間僅餘兩天，所以這件事就留給下一次回來的自己解決吧。

風祭巳我雙手揣入風衣衣兜，沿着人行道筆直向前。

兩邊的商鋪不斷地往後遊弋，熟悉的場景倏然間映入眼簾。他的目光掠過那些突兀增添或删改的物品細節，一一比對昨日記憶。

沒有什麼具體意義，幫助錨定當下時間而已。

過去一個月的頻繁穿越中，每次停留時間太短，長則一小時，短則幾分鐘。他在迅速适應且融入角色的過程中，逐漸模糊甚至失去了置身不同時間線時應有的感受。

人總是會成長的。

即使是刻意扮演出來的人設，也會随着時間推移不斷調整至完善。

他不能将主要活動時間長達幾年的「源清司」，捏造成為從始至終戴着不會微笑的僵硬面具的虛假角色。

這樣的人物爆發真情，引發的不是怅然與感動，而是萬分驚悚了。

在十字路口附近。

一道年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他的目光不由自住投向左前方十幾米處，那是一家經營多年的早餐店，兩位熟悉的便衣警察談笑風生走向店内。

在二人前方不足半米處，一道沉穩而年長的身影恰好步入門檻，看不清面貌與輪廓。

“咚——”

他忽然間清晰地聽見胸腔裡心跳聲。

……

那一槍沒有打偏。

……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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