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笑着向面前老奶奶道謝,直起身準備離開,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警惕。
他狀似無意用餘光掃視四周,倏然停下動作,目光定格在一個按理來說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身上。
那人伫立在一家店鋪門口台階之下,沉默地注視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還是昨日那件寬大挺括的灰色風衣,氣質冷峻沉肅,與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仿佛消融于空氣,讓人下意識忽略他的存在。
無從判斷他在這裡停留多久。
“大人。”
諸伏景光主動走上前,露出溫和困惑的笑容。
“是有什麼任務嗎?”
那人慢半拍回過神,側頭看向他,語氣難得溫吞平和。
“上午,我和你一起。”
諸伏景光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方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
“這樣啊,我會好好表現的。”
他笑着回應。
風祭巳我雙手揣在衣兜裡,平靜地走在諸伏景光身側,明顯感受到對方投來的目光,以及對方身上無需言明的,前所未有的警覺狀态。
這再正常不過。
倘若諸伏景光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被人觀察,發現以後毫無反應,他才要懷疑對方的卧底身份。
風祭巳我不擔心他們三個人的戒備、懷疑,甚至是厭惡。當他一個不留神為「源清司」打造了名聲遠揚的惡人劇本,偏偏目标人物都在正義陣營時,已經做好提升感情困難重重的準備。
他不認為一個傳聞中冷血殘忍的代号成員,流露脆弱幾次,剖析痛苦幾次,主動示好幾次,就能得到體諒與援手。
那三個人能在不遠的未來獲得代号,沒有一個是傻子。
更大的可能,他們用似真實假的信任作假面,設下名為朋友的蜂蜜陷阱,以三言兩句虛構的情誼,網羅切真實際的利益。
彼時真情假意模糊邊界,想要達到情感及格線,破局難度不比登天簡單。
與其如此。
不若一開始便将負面情緒拉至最大,成為他們必須時刻警惕,放在心中第一位的敵人……這怎麼不能算是一種在意?
風祭巳我止住步伐,看着諸伏景光進入荒廢半個月的半觀光式住宅客廳。
牆角總共裝有三個攝像頭,紅燈顯示正常運行,對方在尋找線索之餘,不忘維持神色與姿态,仿佛全然普通的遊客。
他半倚靠着門框,不甚在意的散漫站姿,叫人一看便知是陪同遊覽的“挂件”。
至于最後,如何跨過憎惡的節點,獲得正面情感……
為了從始至終的宿敵、絕無可能的朋友犧牲,也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除卻赤井秀一為人随性、難以推理真正反應,諸伏景光與降谷零二人,多多少少會為此産生傷心的情緒吧。
即使隻有一瞬。
“大人,走了。”
“嗯。”
他直起身,跨過一級級台階,踏上不規則的石闆路面。一個不詢問稍後目的地,一個不解釋準備去何處,倒也默契。
人聲漸濃,日光和煦。
風祭巳我注視着不遠處的天空,被過分湛藍的色彩刺痛,不适應的眨動眼睑,試圖打濕幹涸的瞳孔。
“看來我們不太走運,暫時沒辦法探查這裡了。”
諸伏景光站在他旁邊開口,語調頗為無奈。
“啊,”風祭巳我下意識應聲,“……的确。”
港口發生了兇殺案,三名警察正在詢問證人與嫌犯,疲憊嚴肅,焦頭爛額。
兩名年輕警察都是熟悉的面容,兩個小時前還在早餐店門口見到過,負責指揮的年長警察卻是完全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