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第一次給路千河開小竈的情形,對方像個沒受過恩惠的小鬼,漲紅了臉,獨自幹下幾海碗。
那一刻,他才将眼前人和他的年紀匹配起來,品出幾分單純直率的意味來。
自那之後,喬相宜擅自得出結論:路千河實際上是非常“可愛”的人。倒也沒覺得“可愛”這詞用在男的身上有什麼不對——他以前對小貓小狗也是這麼形容的。
喬相宜說完那兩個字時,路千河正好将最後一道繃帶系上,手指還停在打好的結上沒放下,他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擡了一下眉。
喬相宜瞥見路千河正在看他,忽而揚唇一笑。
路千河那道夾雜着迷茫和嫌惡的目光,剛好撞上了喬相宜那不吓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路千河:“……”
他一時疏忽,竟沒從那個笑容中看出半分嘲諷的意味。喬相宜看上去十分真誠坦然,弄得他一時半會不知該回應什麼臉色。
路千河突然站了起來,半句話沒說,給司徒善讓了位置。
司徒善如獲大赦,湊進去檢查傷患,念叨道:“小……”一時有些叫不出來,“路兄弟,你這打的怎麼是個蝴蝶結?”
路千河此時正對着窗棂面壁,一聽便立刻轉過頭來:“什麼?”
恰巧低頭看到自己的“傑作”——喬相宜被牽動的傷腿膝蓋上纏滿繃帶,布條束口處卻打着一個精巧的蝴蝶結。
路千河:“……”
司徒善直接破防:“噗……哈哈……喬兄你說的沒錯,這位路兄弟不僅長得可愛,性格也确實很可愛!”
喬相宜實在是不敢再笑,隻好憋了半天,給出如下評語:“你還别說……怪好看的。”
司徒善立即附和:“學‘廢’了學‘廢’了,以後我打結,也隻打蝴蝶結。”
這位司徒君放肆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有“屁”要放:“喬兄,你既然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他轉而正色道,“那個,漓漓姑娘丢了我有很大責任,我得先回去一趟交代一番,順便查查有沒有她的消息。喬兄你先安心養病,一有消息我就來通知你。”
“你放心,我不會跑路的。”司徒善自顧自地溜到了門口,忙揮手道,“那我明日再來看喬兄——今日便麻煩小路兄弟照顧了。”
竟是已經不要臉地改口了。
路千河臉色一沉,還未有任何動作,便看見司徒善幽靈一樣從門口飄走了。
路千河:“……”
喬相宜:“……你不要介意,他這人就這樣,還挺有意思的。”
路千河又不可能追上那人把他涮一頓,隻好回來坐在床邊,打量喬相宜那包得跟粽子一樣的胳膊和膝蓋。
司徒善行事作風果然一絕,喬相宜能露出來的皮膚都被他找人包了個遍,足以看出此人以往也是嬌生慣養,虛張聲勢,和他那破爛的打扮十分不吻合。
喬相宜将蝴蝶結扯松了些:“哈……我以前受傷,哪用得着裹成這樣?就算從山上滾下去,也是幹躺兩天就好了。”
路千河卻制止了他的動作,單手擋上喬相宜從“粽子”裡露出的指尖,喬相宜本來動作就不順暢,頓了一下便不動了。
于是,現在的場景就變為,路千河的手覆在喬相宜的指尖上,倆人手疊在一起,但不約而同地,倆人的手心,皆護着一枚精巧的“蝴蝶結”。
路千河平視他:“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喬相宜有些不自然道:“情況,就跟司徒兄說的差不多……”
漓漓不僅沒送回去,半路還給弄丢了,自己還差點折在内城。
他以為路千河是來質問他的,但路千河顯然不是在生氣這件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