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摩琅君卻在絕望中看見一顆流星。
他想:原來……計劃順利完成了嗎?
霧開、雷煊、水淩波俱是一頓。随即,水淩波吐出一口鮮血,跪在了地上,霧開、雷煊二人也是突然後撤,忍着難看的臉色撐了下來。岩鶴則是神色一變,回過神時,他的掌心驟然出現了一道血痕。
四人的血脈連接着外圍的“結印”,此刻同時遭到破壞,隻能說明……有人來救場了。但,那殺氣不像是從現實的元京穿梭至靈軒,更像是從一開始就埋伏此地,等待他們放松的時機。
隻見一顆流星沖破結印——在流星劃破天際的同時,靈犀泉眼的金線刺穿了重疊迷障的迷霧,萬丈白光從泉眼處洶湧而出,刺裂蒼龍的暗紋,化成了一道道披霄決漢的劍陣。
流星于長空滑落,落于劍陣中心,四影隻看見那劍陣的背面走出一道人影,對他們款款道:“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仙門什麼都沒準備吧?就算蒼龍已經作出了他的抉擇,你們以為,現在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嗎?”
朔風四影感覺到大事不妙。
那人正是原本已被朔風門牽制住的項真。此刻,項真手中多了一把陌生的長劍——先前的那把已經毀于空閣,而這把,似乎是方才她才從劍陣中心取出來的。這把劍泛着寒光,炫目且攝人心魂,正源源不斷地汲取着泉眼處的靈氣。
項真:“我還要多謝你們,若不是你們在靈犀泉眼标記了傳送點,我也不可能這麼快得到這把傳說中的仙器……天問。”
霧開眉頭一蹙,心想:仙器?丢失的那枚仙器竟然在這裡嗎?
糟了,被算計了!
項真笑道:“還在回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嗎?不用想了,因為你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即使蒼龍沒有降世,新的仙器“天問”也會代替仙門誅滅妖邪——
泉眼的金線再次湧動,與此同時,劍陣啟動,千萬道箭矢整裝待發,凝于長劍。計劃被徹底打亂的朔風四影眼見即将被“天問”斬于劍下。
關鍵時刻,岩鶴扯下一縷赤發,在漩渦的中心扔出一道迷霧:“走——”
*
喬相宜和王思源二人怔在假山的裂縫處,手裡還抓着司徒善身上的衣帛碎片。
喬相宜最先回過神來,他問道:“王女俠,方才……方才發生什麼了?你看清楚了嗎?”
方才,司徒善跌落深淵後,二人反應不及跌落在地,在颠簸的地面上望見了四周蒼藍色的暗紋。本以為這番景象已經夠驚異,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再一擡頭,又恰好瞧見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緊接着,無數道會發光的利箭從裂痕處洶湧而至,整個天幕如同瓦片一般震裂開來。
王思源明顯沒有回過神:“我……我不知道……也許,是我看錯了?”
喬相宜蹙了蹙眉,道:“我想……你沒有看錯。我記得……有什麼會發光的東西,從天上掉下來了。”
喬相宜話音剛落,二人所處的地域再次震蕩,眼見那些發光的利箭即将刺穿所有殘存的地表,二人躲閃不及,卻在驚險的一瞬瞥見那些利箭彙成一柄巨大的長劍,從頭頂落了下來。
長劍落地,從上面上下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人——項真道:“咦,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活人?”
喬相宜、王思源:“……”
烏雲散開,四周的喧嚣散去,深淵處的黑煙消散,隻有那抹裂痕依舊牢牢焊在空中,提醒着二人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象。
項真向四周環視了一圈後,又問道:“除了你倆以外,這裡還有别人嗎?”
王思源“啊”了一聲,看向腳下那道裂開的深淵:“有……隻不過,他方才已經掉下去了。”
*
數尺之下。
司徒善半個身子都已經陷入“黑洞”當中,此刻,他失去了五感,整個人幾乎像在夢裡一般輕飄飄,似乎要與這漫無邊際的空間同化。
那一瞬,司徒善的記憶被拉的很長。他心想:“我要被‘修複’了嗎?這麼說,我說是會變成魚呢?還是會變成畫裡的一棵樹?”
聯想到幾次和胖頭魚面面相觑、差點嗆死淹死的糟糕經曆後,他堅決搖了搖頭:“不,這些都不好——還是不要有痛的好。”
他這一輩子,錦衣玉食、沉醉溫柔鄉,無用且混賬,似乎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可是……即使這樣,他也不想接受這樣沒有道理的死亡。
求生的本能使司徒善清醒了過來。他喃喃道:“不……我不能死,有人還在等我回來——”
這時,一抹白芷香味侵襲,一道白色的光芒融化了周遭的黑暗,輕輕地卷起了他的身體。
淡雅的柔光籠罩出那人明豔的輪廓,司徒善在那人烏金色的瞳孔中瞥見了自己的狼狽。
那人輕聲問道:“哦?誰還在等你回來?”
*
假山高處,喬相宜、王思源二人百無聊賴。
方才,那個提着危險的長劍、突然出現的女修警告他們:雖然震動已經停止,但腳下可能到處都是“地雷區”,倆人隻好隻好待在原地等待項真歸來。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還蔫蔫的喬相宜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
王思源道:“喬大哥,下面有危險……什麼都看不清,你要幹什麼去?”
喬相宜卻不顧王思源的阻攔,徑直朝下方跳了去。他在逆風中回首:“稍等一下,我去接人。”
這一次,他穩穩地踩到了地面。
戰鬥的煙霧還未退散,亮如白晝的天空和一片狼藉的地面相連,仿佛連接着世界的盡頭。
喬相宜邊疾奔邊想:“不會錯……就是這個氣息。”
幻境的盡頭,一人在硝煙處伫立。
那人站在高處,腳下是一整片裂開的深淵。他正凝望遠方,似乎沉思着什麼,靜默的身影與這泾渭分明的黑白世界格格不入。
聽見有人靠近後,那人先是警覺地拉開距離,随即神情轉為柔軟,有些詫異地看向來人。
喬相宜微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那人——路千河擦了擦臉上新添的傷痕,輕輕“嗯”了一聲。
喬相宜又道:“救兵是你搬來的?”
方才那般的震動,他隻在曲晏清和沙鲲那種級别的戰鬥中感受到過,因此,那不是蒼龍陣法在與朔風門對戰,就是仙門的高手來救場。但如今路千河出現在這裡,說明大概率是後者——項真的出現也印證了此事。
路千河點了點頭,又頓了頓,問喬相宜:“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喬相宜不動聲色地從對方後背衣領的夾縫裡,撿起了那半截褶皺的紙人:“你忘了,隻要它在附近,我就能感覺到你的氣息。”
路千河有些不解:過了這麼久,他以為這紙人早就在戰鬥中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原來……還緊緊粘着他嗎?
路千河不知道的是,紙人與紙人之間保留的氣息不同,方才他和喬相宜的距離,已然超出了紙人探查的範圍,但路千河的味道很好認,喬相宜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喬相宜伸出手來,直接牽住了路千河:“走吧,去和大家彙合。”
路千河點了點頭,卻在下一刻感覺到手心對面——那人的脈搏有些不對勁。再擡頭時,喬相宜的臉色也有些不對勁了:“呃沒事……好像有點暈。”
還沒說完,他便徑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