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相宜這才追悔莫及,原來蠢的人是自己——曲晏清根本不是為了“不在場證明”,而是為了“借刀殺人”,才跟他來元京湊了這回熱鬧。
而他自己……就是那把愚蠢的“刀”。
“很公平,哪兒來的人情回哪去。”曲晏清擺手,“放心,你那位朋友那麼厲害,都能搞來飛星的通行證,這點小事,他應該自己搞得定。”
喬相宜想起司徒音口中那段轶事——“青州曲氏”曾有一位入了仙門的榜眼郎,隻悶聲道:“師兄,真想不到……你還是個頭腦派。”
“隻不過比你多吃了幾年鹽而已,算不上個頭腦派。”曲晏清充耳不聞,定睛道,“我可是個……标準的武鬥派。”
到達夕朗山後,曲晏清叫住了一路上有些意興闌珊的喬相宜。
“好了,武鬥派要回去跟那幾個死老頭對線了,臨走之前,我交代你幾件事情,你聽好了——”
喬相宜打了個哈欠:“抱歉,師兄我有點困了,聽不太清。”
曲晏清沒理他,自顧自道:“元京城内的政變,說實話有點超出我的預料。我沒想到上位的是個穩健派,而且這個穩健派……似乎還想撮合四大仙門。”
喬相宜的哈欠立刻散了:“什麼意思?”
曲晏清:“四大仙門需要各自出人,去擦幻海盟的屁股。”
喬相宜:“……說人話。”
曲晏清:“江南路的真州,有幾處泉眼發生了異動,幻海盟飼養的靈獸逃竄危及周邊村鎮,據說現場還發現了朔風門的行蹤。迫于聖恩,他們現在失去了獨自處理的權限,所以在跟我要人——我推薦了你去,過程中,需要你幫我驗證幾件事情。據說這次飛星也有名額,不知道有沒有你的熟人。”
“不管有沒有……”喬相宜笑笑,“師兄,我得先去一趟驿站給人回信吧。”
“驿站就不用去了。”曲晏清道。他心想:那兒可有一堆人在等我呢。
“你是不是忘了,白露谷是靠什麼發家的?”曲晏清扔給喬相宜兩樣東西,“作為獎勵,這次你可以不走驿站。用這個連上你的紙人,可比飛星那個隻能傳信的累贅好用多了。”
喬相宜接過來一看,是兩隻“機關鳥”。好像……比飛星劍派送來的那隻的體型要更為輕便,模樣也更“醜”些。
曲晏清補充道:“另外,你隻需要知道,這兩天你從來沒見過我就行。”
他心想:畢竟,我也想知道一點關于“飛星”的情報。
當夜,杏花洲的上空就闖入了一名“不速之鳥”。幸得守夜的路千河眼尖,将那隻找不着驿站門的“機關鳥”攔截了下來。
奇怪的是,路千河翻找了半天,也沒從那“機關鳥”身上找到取信的開口,隻在羽翼側邊摸到了一個缺口……缺口處藏了一枚小小的紙人。
那“紙人”似是感到有活物觸摸,撲騰了兩下,從缺口處鑽了出來,随即發出了聲音:“……到站了?”
路千河:“……”
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與此同時,正在假裝自己關禁閉的喬相宜望着藏書閣的天窗,把弄着另一隻“機關鳥”的羽翼,喃喃道:“真是奇了,到站了怎麼沒人說話?難道是這鳥做工太醜,被人半路打劫了?”
這時,他手中“機關鳥”羽翼的缺口處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沒有打劫……是我提前攔下了。”
“……”
一時間,喬相宜的舌頭不知道被什麼叼走了。突然,他從半躺的姿勢徑直坐了起來,語氣閃爍道:“那個,真是好久不……”
“見”字被他生生吞了回去——是啊,眼下這麼個情況,好像算不上見面。
“對了,那件事我可能辦砸了。”喬相宜囫囵地交代了自己的任務進度。當然,倉促略過了“借刀殺人”那一段,“司徒姐姐雖說一切都好,但司徒兄那邊……”
“沒有。”路千河打斷道,“你沒有辦砸,這邊……也一切都好。你放心,司徒已經睡下了。”
喬相宜這樣說,說明他已經從司徒府回來了。
關于元京城今日發生的事情,路千河已經從項真那裡知道了個七七八八。由于牽扯到了朔風門,幻海盟懷疑是飛星在其中搞鬼,畢竟去年的圍剿朔風門行動就是飛星主動提起,最後還坑了他們一把大的。但迫于明面上需要聯合飛星,他們将這口氣咽了下去。
項真當時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等路千河親口承認什麼,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罷了,全是給我惹事的。要惹事,你們幹脆去惹一波大的……真州這次,可能有你想要的東西。”項真最後這樣說,“記住,千萬别給我丢人。”
“哈……那就好,我還擔心給你惹了麻煩。”喬相宜躊躇道。
“沒有。”路千河的聲音穿越重山,缥缈地有些不真切,“就算是有……”
随即,喬相宜用輕笑打斷了這句話:“真州。幻海盟在真州的産業出了問題,但他們不知抽了什麼風,要其他仙門幫忙來堵這個窟窿。白露谷派了我去——那麼,我能在那見到你嗎?”
一扯到正事,喬相宜又恢複了生龍活虎,仿佛剛剛結巴的人不是他一樣。
“當然。”半晌,路千河才回道,“不隻是我,他們倆也會去。”
喬相宜立刻道:“那太好了,想見的人一次全見齊了,省得來回折騰了。哦對了,到時候你記得用這個聯系我,千萬别忘了。”
路千河似乎頓了一下:“嗯,我會記得。”
“那個……”見路千河答應的如此幹脆,喬相宜又有點結巴了。他方才……還想說什麼來着?
對面同樣沒好到哪裡去,這隻“機關鳥”來得太過突然,緻使常用代筆的糊弄學大師路千河站在閣樓上,眼見着西泠湖水面的褶皺再也熨不平,卻還是忍住了心中的萬千句疑問,将一片羽毛落在了湖心。
他想:也許下次見面時,那些困擾他的幽思就能解開了。
為此,他難得主動出聲打斷了喬相宜胡言亂語前的蓄力:“好,到時候見。”
“……”對面亦松了口氣,“嗯,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