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老師,您穿得好漂亮!”
“這件毛衣果然很适合您,藤原老師。”伊角微笑着。他就是送禮物的人,看着佐為穿上了,不用說,最高興的就是伊角了。
少年們吵吵嚷嚷着走在街上,到了摩登的卡拉OK店,所有人都吵着要和佐為在聖誕樹下拍合照,佐為難為情地答應了,奈濑首先上前,叫光幫她和佐為拍照。
光一邊笑着喊:“我也要和佐為拍照!”一邊快步走過去站在佐為身邊,像小時候排隊等着合影的孩子,佐為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于是,伊角端着相機按了快門,替光和佐為在閃耀的聖誕樹下拍了合照。
然後,所有少年都簇擁過來,請工作人員幫忙,和佐為一起拍了大合照。
光不禁感歎,佐為簡直是愛意的磁鐵。所有人都好喜歡佐為,自己、亮、其他的棋士……包括韓國隊的高手也是。
瞧着這些聖誕合照,光和佐為又幸福極了。
“你看照片,你穿現代裝,沒有很糟糕吧?”光對佐為悄悄說。
“挺好的。”佐為感歎道,“我覺得我真是一個現代人了。”
因為在現代,佐為收到的愛意,比任何時代都要多得多啊。
“你早就是了。”光笃定地說。
“走走,去卡拉OK房間裡唱歌!”和谷抱着炸雞桶推開了K歌房的門。
***
K歌房裡,霓虹閃爍,音樂震耳欲聾,佐為是第一次來,不禁新鮮地左看右看。
燈球旋轉着,五彩斑斓的光影在包間裡如水流般跳躍,照在佐為的臉上,一下紅一下藍。
佐為興緻勃勃,手指小心翼翼地點着點歌的觸屏,像是研究新奇的棋譜一樣認真。他試着按下“返回鍵”,又按了“取消”,臉上滿是孩子般的專注和興奮。
和谷教了佐為一陣,佐為在點歌台玩上了瘾,說要替其他人點歌。
大家紛紛配合:
“藤原老師,幫我們點一首老歌《櫻花紛飛時》!”
“我要點一首英語歌!拜托您了,藤原老師!”
……
光和伊角、訝木坐着,都拉開了啤酒的拉環。和谷、奈濑、森下茂子就霸占了麥克風,連本田也獻唱了。
“祝賀進藤成為棋聖!”半個小時後,所有人都舉杯,連佐為也笑着舉起了啤酒。
“謝謝大家!”光和所有人碰杯,然後把啤酒一飲而盡,大口吃炸雞。
“哎,進藤就厲害了,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們啊?”
“依我看,是因為藤原老師教得好!”
“藤原老師,我們多開研讨會吧!”
大家邊說,邊來敬酒,光不久後就喝得昏昏沉沉的,身子側靠到了佐為身上。
佐為一愣,小聲:“小光?”光圍着圍巾,靠着佐為睡着了。
佐為沒法和别的人玩了,隻能靜靜靠着沙發上,聽其他人唱五音不全的歌。
一個小時後,佐為把光搖醒,然後一行人又唱着歌搭電車回酒店。
光還能自己進電車站台的,可是當電車輕輕搖晃着行駛起來時,光再一次靠在佐為肩上,又睡着了,呼吸均勻。
“這孩子……”佐為的手指輕輕地、幾乎不可覺察地攏了攏光的金色羽絨服。
光睡夢中微微皺眉,又很快安靜下來,像是感應到了某種熟悉的安撫。
車窗外飄着雪,這份毫無防備的安甯,讓佐為的心也像被溫軟的雪覆蓋了。
佐為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樣材質的深紫色羽絨服。少了寬大袖袍的不适感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一種奇異的、屬于“此刻”的踏實感,随着羽絨服摩擦的細微聲響,悄悄熨帖了佐為的心。
“進藤酒量不太行,連我們女生都比不過。”奈濑吐槽道。
“小光這些天下了很久的棋了,可能很累了吧。”佐為微笑着替光說話。
茂子驚訝:“沒想到進藤還是個小孩子!他一喝醉,就這麼依賴藤原老師啊。”
“難以想象,他居然就是新任棋聖了。”本田看着靠在佐為肩上睡覺的光,不可思議地說。
和谷和伊角倒是對光這副樣子習以為常。光在佐為旁邊總是這樣的,他們都見怪不怪了。
其實别說是光了,和谷和伊角兩個人,包括塔矢亮,在佐為面前,也是很孩子氣而且放松的……
“雪國真是太好玩了,”和谷對佐為說,“我們有機會得組織多點這些小旅行才行。”
“好呀!我們大家一起多旅行。”佐為歡喜道。
“藤原老師,您應該多穿現代衣服的……”伊角也在旁邊說,“雖然着裝是個人習慣,确實有人隻穿和服的……不過,您這樣穿真的很好看。”
“我是穿狩衣穿習慣了,有了你們的贊美,我會多穿現代裝的。”佐為笑着說了句。
***
光簡直沒辦法想象,這輩子竟然和佐為有這麼幸福的旅行時光。
隔天,光睜開眼時,陽光透過紙拉門,在榻榻米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甚至擔心這是不是另一個夢。光輕輕擡起手,陽光從指縫間漏下,如同某種神聖的祝福。
——他真的,從昨天起,成為了棋聖。
——而佐為,也真的穿着現代的衣服,和光一起拍照、喝酒、唱歌、肩并肩地走過這個冬夜。
世界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真實過。
隔着一扇薄薄的的紙門,公寓套房的前面傳來有人在折衣服的聲音,窸窸窣窣的。細碎的交談聲傳來,那麼熟悉。
“佐為?”光小聲說,擡起手,遮擋住幾縷流淌在掌心裡的金色的陽光。
光從被窩裡直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拉開紙門,看到佐為已經穿回了雪白的公卿治衣。佐為水紫色的長發被風吹起,還有雪白的衣袂,一起流淌在榻榻米上。
佐為正在專注地折着光的西裝,動作緩慢又優雅。
晨曦從窗外斜斜灑入,在佐為紫色的身影上落下一道柔亮的光暈。
世界那麼安靜,隻有折衣時的摩挲聲在空氣中輕輕響動。
這一刻,昨夜啤酒的氣味、夥伴們的喧鬧、佐為毛衣的觸感、電車搖晃的節奏,湧上了光的腦海……
所有的細節都如此清晰而堅固,讓光感動不已。
——這不再是雪山纜車上那個令人心酸的“如果”,而是他能緊握在手的、光芒萬丈的“現在”。
光在背後屏住呼吸,不忍驚擾這份美好。
行李箱被打開,擺放在茶幾上。茶幾上面還有一個手機,顯示正和誰通話中。
佐為一邊折光的衣服,一邊說:
“中國隊的大家都住進來了,今天和香港、台灣的棋士都約起來了?現場一定很熱鬧吧。”
塔矢亮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來:
“我聽楊海九段說,他們一共下了兩場不同制度的預選賽,用‘單局淘汰制’和‘積分制’……分歧才平息一點。”
“中國棋士下了兩場預選賽……他們累極了吧?”佐為聲音同情。
佐為和亮聊着富士通杯的事,就像師生閑話家常,充滿了默契。
“我問候過陸力、王世振和趙石了。”亮說,“正因為有了積分制,王世振說要不是有了段位差的小分的話,他的資格就讓深圳隊的徐彰元九段占了……趙石也說輸給陳學明九段一局,幸好有積分幫他扳回來。”
佐為和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日語,為什麼光都聽不懂?比如說,什麼是“積分制”?
光這才意識到,在他為棋聖頭銜拼殺時,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國際棋壇,正以另一種節奏運轉着。
光不禁咳嗽了一聲。
“你醒了?”佐為轉過頭來,微笑,“小亮打電話來。”
“我知道……嗨!早安,塔矢。”光打了聲招呼。
“早安,進藤。”亮有力地說,“父親說想給藤原老師問好,我早上就打過來了。”
亮的話語平靜,仿佛這隻是他們平常相處的一個清晨。
但是光知道,有什麼在他們之間改變了,從自己拿到棋聖頭銜的那一刻起……
亮仿佛不經意地說着:“我這兩天和高永夏有下過一些棋。”
光心中一跳,不禁在想:塔矢亮!你是故意的嗎?
佐為也察覺到了,不過,他被棋局帶跑了,好奇道:“是嗎?小亮,你和高永夏下得怎麼樣?”
“回來擺棋局給您看。”亮說。
簡單的幾句話,讓光握緊了拳頭。
——塔矢亮!再當面見到你,我必須讓你親口承認,我就是你唯一的對手,你會一輩子都看着我!
光在心裡想着,他故作輕松,沒有提高永夏的事:“塔矢,我們今天回東京。中國隊的選手都在了?”
——全世界,都知道我拿到棋聖了?
光一想到這點,又開始洋洋得意。他第一個想示威的人是塔矢亮,第二個人,就是高永夏。
光巴不得看看高永夏那佩服自己輸的樣子,他可是比高永夏更早拿到頭銜啊!光暗地裡感到爽快。
亮說:“你們快回東京,大家都在等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