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我和四姐多久沒見了，最近天天看見你。比自己照鏡子都勤。”

儒王：“你們兩個領了聖旨，愈發忙碌。怎麼有興趣來這種地方聽曲兒喝酒？”

九兒：“這不是有事情請教四姐嗎，若是在皇宮裡請教，規矩太多，何況哪有請人打聽事情，不請人吃飯的道理？”

儒王笑笑，捧了酒杯又飲了一杯，“這梨花酒倒是第一次喝，我原本少飲酒，都覺得分外好喝。你們兩個想打聽什麼事？”

宋玉：“沈滄浪，和死者海冬芹。”

九兒：“還有科舉、殿選的過程。”

儒王：“沈滄浪入宮時間其實不短，她以前任職的職位也不高，當侍娘也是最近兩年的事情。她個性挺文靜的，寫得一手好字，也是有與人寫信傳遞消息的習慣。但是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事。

海冬芹家裡原本是在甘肅行商的，家裡還有牧場，聽說這次進京趕考，是家裡賣了幾頭羊幾頭牛的。她穿着還挺樸素的，初來京中時，穿的是羊皮襖，狗皮帽子。我還以為她家裡很貧困，當時還特意照顧她，給她安排住處。後來才知道，人家家裡有幾千頭牛，幾千隻羊。”

九兒：“牛和羊原來那樣貴？”

儒王：“是啊，咱們哪裡知道。她口音不标準，來的時候，有些學子還排擠她，好在她性情憨厚，也不在意。字寫得很莊重死闆。再後來，調查了家境才知道她家裡挺富庶的。

學業上開蒙晚，但是學得勤快，所以學問也很好。皇姐喜歡老實忠厚的，所以她當時也是重點培養的。她今年三十二了，會的人際關系、見的市場逢迎倒是比二十歲的進士多。雖然官話不标準，卻會說穆族話、藏語，還會少量的回鹘語言，所以皇姐想讓她進鴻胪寺。”

九兒：“那她真的配得上狀元嗎？”

儒王：“三甲是提前選好的，狀元是皇上臨時封的。今年的三甲，海冬芹、何彩俪、胡莊唯是之前看了試卷就定下來的，果真答卷不一般。但是三者誰是狀元，确實是殿選時候皇上決定的。因為她會的語言多，皇上在考她時，特意考的是鴻胪寺工作的内容，她答得也好。其他兩人也不是不能當狀元，隻是···皇姐每一年有自己的考量，今年朝廷要解決戰事，好建交。所以會看重這個。封狀元，大約···也是這個意思。”

宋玉：“那三甲的能力，和别的進士差距大嗎？”

儒王：“其實不算大。不過這隻是我的感覺。因為我和她們相處得更多。皇姐那邊，隻能看一張考卷，所以會覺得大。”

九兒：“那考進士的答卷有沒有洩題的可能？”

儒王：“其實也有，因為誰出題大家是知道的。出題人會關進大牢裡面，從裡面洩題不可能。但是有的大臣會研究出題人平時的文章，從中找思路，押題，确實有壓中的時候。”

宋玉：“那還有别的作弊可能嗎？”

儒王：“也有，因為評分是我們幾個主考官決定的。有的大臣能看出來哪篇文章是自己的門生寫的，就會給高分。”

九兒：“那你該如何？”

儒王：“我會勸她們改分。”

九兒：“如果她們死活不改呢？”

儒王：“我就一直跟着她，跟着她回家，在她家蹲守。”

九兒和宋玉不禁大笑。

儒王夾起來盤子裡的鹵味吃，不小心粘上了一點香葉和花椒，她把鴨翅放在盤子裡，細細地拿筷子一點一點撥下來那些香料，又小心拆開骨頭，像繡花一樣認真。

九兒：“四姐，你好有趣，那那些大臣們若是死活不改呢？”

儒王：“我就跟皇姐說，皇姐就假裝和稀泥，要大臣們顧全我的面子，其實就是知道她們徇私舞弊，但是不好明說。那些大臣都有頭有臉，而且，她們也是給背後的人做事。”

九兒：“是閻磬？”

儒王一邊咬着鴨翅，一邊瞪着眼睛，滴溜溜左右轉轉，又把鴨翅放下，抹抹嘴：“我不知道。”

九兒忍不住噗嗤一笑，心裡明白了，便不再逼問她，隻說喝酒碰杯，儒王的笑容又複原起來。

問完了話，九兒才發現宋玉已經喝多了，那一壺花雕很烈，她喝的太多，四姐認真地看着哥兒們跳舞，衣衫輕薄。宋玉嘴裡卻開始說起了醉話，手裡也漫天瞎比劃。

“死邢老太婆！！！天天管我！！！許她當刑部的官，不許我當訟師！天和地她都要管！！我婚配了她也要刻薄我！！！死老太婆！！邢天芳！！！你個老太婆！！！”

九兒從未見過宋玉這個樣子，傻呆呆坐在旁邊看着她發瘋。心中哀歎，工作壓力大真的會令人精神失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