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覺得心酸,堂堂革命隊伍裡的将軍,何至于如此。
燕九如低頭勸道:“别擔心,咱這不是來了麼?我掐指一算,他福大命大遇上我,必然是乾坤扭轉,險死還生的。”
“放心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
首都的藥店就是不一般,人家中藥櫃台上就有人參酒賣的。
一小瓶二兩,兩塊八毛錢一瓶。
燕九如一口氣買了十瓶。
坐診的老中醫胡子都翹起來了,拿眼瞪他。
燕九如摸着鼻子解釋:“那啥,我們是外地的,帶點特産回家,我家裡頭爺爺奶奶,我老丈人和姥姥都年紀大了,還有我爹娘,我三大爺。。。。。。”
老中醫:“行了,有孝心是好,别當酒喝就行。”
燕九如忙點頭,“那啥,你看我媳婦身體咋樣?”
陳茵生完孩子别的沒啥,就是腿愛抽筋,衛生員也看不明白,正好來了燕城借機看看。
“别的沒什麼大問題,夜裡腿疼抽筋,還是得補些鈣,畢竟奶孩子呢。開點鈣片吃吧,另外有條件的話,最好每天喝一瓶鮮牛奶。”
輪到燕九如把脈,老大夫足足把了十幾分鐘,臉色都變了又變。
“最近受過什麼重傷?”老大夫眉頭低垂,看不出神情。
陳茵有些緊張,“他。。。。。。”
燕九如用另一隻手輕輕安撫她。
“别亂動。”老大夫瞪他。
“傷好後是不是沒好好修養?做過長時間的劇烈活動?”
燕九如十分佩服了。
他知道對大夫不能撒謊,不然就是對自己不負責。
他低聲解釋了幾句,然後道:“。。。前些時候趕上民兵大拉鍊,集訓了一個來月。”
這也是沒法逃避的事兒。
老大夫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對他叮囑:“别仗着年輕不當回事兒,再好的底子也不抗這麼造的。
我給你開副藥你先吃半個月,要是方便的話,半個月後再來把把脈,不方便你就近找個大夫也成,方子給對方看看适當調整。”
“你這還有些氣血兩虛,還得補補。溫補啊,别整什麼大補的,你現在的身體吃不消。”
陳茵拿着單子去交錢取藥。
燕九如瞅着左右沒人,悄聲跟老大夫道:“老先生,跟您請教一下,如果一個病人被。。。肺部有舊傷,沒藥,又饑寒交迫,您看買點什麼藥能救急?”
他也是看老大夫人氣韻平和周正才開口,他不知道那個老将軍現在什麼情況,既然有機會就冒個險也值得了。
老大夫定定地盯着他,燕九如也不退縮。
半晌,老大夫給他寫了張單子,臨走,他聽對方嘀咕一句:“人參酒也不是不能用一點,不能多用。
咳血或者内出血的話,雲南白藥可以内服。
嚴重的,最好還是送醫院。”
燕九如看着單子上的藥劑名稱,最後隻買了幾瓶葡萄糖生理鹽水和雲南白藥。
因為像單子上的青黴素注射液啥的,他和陳茵都不會打針,買了也沒用。
他可聽村裡衛生員說過,這玩意有打不好給人打癱了的。
***
兩人提着幾大包藥回到招待所沒多久,劉長義就找來了。
初次見面,簡單寒暄了幾句後,燕九如把秦教授夫妻的信交給劉長義。
信封沒有封口,一個是信任,再一個牛棚那邊也沒條件特地弄漿糊。
劉長義看完信,兩眼都紅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秦大哥他們家的人都特好。。。我從小兒跟在他後頭玩兒。
那時候家裡孩子多,日子緊巴巴,沒少在他們家蹭吃的。。。。。。”
“誰知道好人沒好報。。。不說這些了,他們現在确實還好麼?”
一般人的信裡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還想确認一下。
燕九如道:“吃住比不上燕城是肯定的,但我們村不搞批鬥哪些,不會受氣。”
他指着陳茵,“我老丈人是村裡的書記,扛過槍,打過鬼子的老革命了,不愛搞這些。”
“那感情好,可得好好謝謝你們。”
劉長義拉着燕九如要請他吃晚飯,燕九如可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讓人破費。
他謝絕道:“日後總有機會的,不急一時。不過,還真有個事兒要麻煩您。我想跟您打聽點事兒。”
“你說。隻要我知道的。”
信裡關照了他能幫忙盡量幫幫的,其實就算秦大哥不說,他也不會拒絕。
***
燕九如掃視了下,見陳茵拿着本書坐在門附近,便斟酌着低聲道:“是這樣,我們也是受人之托,您懂的。”
劉長義頓時腰杆直了起來,秦大哥就是他輾轉托人照顧的,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燕九如看他神色,繼續道:“有位朋友被人迫害了,現在情況可能非常不好,他之前好像被關在這個地方。”
他手指在桌子上寫了個地址,“我打算今晚就去走一趟,我隻在地圖上找了個大概,怎麼走還得請教一下。”
劉長義心裡知道,這個時候被迫害的大多數都是好人,他雖然不能救人,但幫忙指路還是沒問題的。
“你說的這個地方以前叫雲慈寺,但五幾年的時候就拆了。
那裡曾經是部隊的火炮修廠,後來火炮修理廠搬走了,舊址也廢棄了。你要是去找雲慈寺肯定是找不着,搞不好很可能被人懷疑上,招來紅小兵了。
這片除了民房,舊址上隻有幾間舊的寺廟的破屋子了。”
燕九如暗自慶幸,多虧沒去跟生人打聽。
“這個地方在東八裡莊那片,現在那邊是幾家棉紡廠,113,115電車得坐一個多小時,不過這會兒已經過點收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