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和符禮還有單禾青照顧你就夠了,我們仨不比謝小侯爺一人細緻得多?
這些問題林瑾不太好回答,隻能擰緊眉。
-我的事不需你們置喙。
-我就是需要謝凝雲來照顧我。
何子明悲憤提筆。
-原是我和符禮惹你不快了,你是嫌棄我們這些時沒照顧好你嗎?
符禮自責。
-我們哪裡比不上謝小侯爺?我們可以改。
鄰案的何子明垮着臉,臉色很臭。
可匿在案下一隻給他打扇的手沒停。
而符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瑾:“唉……”
頭一回看見權貴子弟主動要伺候人的。
可能是因為和他一樣都還年青,盡力旺盛些。
林瑾能理解。
-沒有,你們很好,但這些時你們做的已經夠多,就算是賠罪也足夠了,今夜開始不必再幫我挑水燒水。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
-若是你們實在每天精力多得無法發洩,稍後幫單禾青搬了行囊後不若再去兵馬場練練。
好心的建議在何子明看來無比冷酷無情。
像要劃清界限,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知道了……
不過何子明還沒死心。
-以後還能去你的寝院和你一起做功課嗎?
林瑾遲疑。
-應該可以。
這個回答讓何子明松了口氣。
好險,不是分道揚镳。
再回看最上方的問句……這些時兩人與單禾青關系也近了許多。
自然是要幫忙的。
-好吧,待會就去你們寝院幫忙。
二人妥協。
-多謝。
林瑾寫了道謝,預備再把紙條傳過去的時候,教台上忽然傳來幽幽聲線。
“林瑾、何子明還有符禮,你們三人聊得這般火熱朝天,有什麼話是課上非說不可?”
堂中視線又随話聲望來。
但老師将手中講學的書重重拍在案上:“這些時日你們三人在各個老師的課上放肆吃喝不夠,現下還用起了傳信閑聊,拿上來給我看看你們在聊些什麼?”
……挺丢臉的。
但是林瑾乖乖将紙條交上去了。
但老師真看了起來。
然後冷笑一聲,“你們……”
“老師。”
謝凝雲突然出聲打斷了他,“正在上課,此事與課業無關,不若課後再議。”
……到底課後但老師沒有留下三人。
是因謝凝雲在林瑾幾人還未乖覺去教台旁受訓時就行來攔住。
平寂眼眸掃過何子明。
謝凝雲問:“你就是符禮?”
何子明微愣:“我、我不是。”
謝凝雲再看另一人:“你是?”
符禮不明就裡,點頭揖禮:“符禮見過謝小侯爺。”
眼眸在符禮面上掃過一瞬,又看了看林瑾看來的不解眼神。
謝淩雲“嗯”了一聲。
林瑾無聲詢問:你來幹什麼?
謝凝雲:“來打探你們方才課上在聊些什麼,看能不能為你求情。”
林瑾觑了眼教台上正襟危坐拿着一張信紙等着他們上前的老頭,些微汗顔。
他道:沒聊什麼,就是讓他們兩個幫我舍友搬一下行囊。
謝凝雲:“隻有這個?”
林瑾:“嗯。”
“那你們先走吧。”
少年澄澈的眼中沒有閃爍,應不是撒謊。
林瑾遲疑:那但老師……
“無妨,我去和他說。”
-
剛是幫着單禾青将為數不多的行囊收拾好,送走。
林瑾就見謝凝雲邁進了院中。
随之而來的還有幾個拎着行囊的侍從。
魚貫湧入空出來的寝室。
而謝凝雲拎着一個竹籃向林瑾寝室走去。
“進去聊。”
自來熟得像他才是這個寝室的主人一般……
林瑾跟着謝凝雲進去了。
待是落座案前,看着謝凝雲一樣樣往外拿着油紙包。
林瑾咳了兩聲,問:你怎麼還能使喚得動學宮的侍從?
行囊不少,卻速度極快。
想來早就準備好,居然還幫忙去收拾。
“祭酒聽聞我要換寝室,便為我安排了。”
謝凝雲話聲平淡。
林瑾:“哦……”
還挺厲害。
林瑾又問:你走了,邊羽沒說什麼嗎?
“他該說什麼?”
林瑾:别走啊謝郎,你忍心抛棄我嗎?果然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這種話。
少年字句學得都挺像,說完還撇了撇嘴。
真不怪他讨厭邊羽。
林瑾垂看被油紙包慢慢堆滿的案面,繼續說:知道的是好友間親昵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互為情郎呢。
“何出此言?”謝凝雲打開一個油紙包遞到林瑾手邊。
林瑾拿起一塊咬了口,腮幫子鼓囊囊咀嚼完咽下。
回答:他喚你謝郎。
靜靜看着少年故作輕松的說出這句話,話落卻又狠狠塞一塊糕點到口中用力咀嚼。
謝凝雲失笑:“你也可以這麼喚我。”
哼了哼,林瑾說:不。
話間,少年停手不再用糕點。
“不吃了?”
“嗯。”
謝凝雲将酒壺放在正中,收走糕點,“這些放哪?”
林瑾指了指鏡台旁的矮櫃。
矮櫃是空置的,用來放糕點倒也正好。
先前謝凝雲給林瑾換床鋪時打開過。
隻是這一回再打開,卻不是上回所見空蕩。
——數包堆疊整齊的糕點在其中。
“裡面那些是符禮給你買的?”
謝凝雲動作很快,林瑾倒酒時就回來了。
“嗯。”
林瑾應了聲,而後端起酒盞聞了聞。
摩挲着杯沿,謝凝雲嗓音微涼:“不喜歡?”
林瑾擡眼:我要的是果酒。
“想要的是果酒,還是想要換個人和你對飲?”
林瑾歪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謝凝雲垂眼,“若是不喜歡便倒掉。”
林瑾:算了,喝吧。
倒都倒出來了,還是謝凝雲專門帶回來的。
總不能浪費。
隻是光喝酒沒什麼意思。
好在謝凝雲又遞來一枚玉韘,“上回說了要送你個韘,試試。”
光潤的玉石戴在拇指上正正好。
林瑾隻試了下就取下來,握在手中。
他說:謝謝。
又說:正好可以用這個來猜枚,輸的人飲酒!
這是重午那夜林瑾學到的玩法。
難得見少年有幾分興緻,謝凝雲颔首。
“好。”
……冷酒佐以猜枚,不知是謝凝雲讓着還是着實運氣不佳。
兩人飲得都不少。
終是在五壺酒都空了時,林瑾感覺有點暈,擺擺手。
他說:不玩了,要睡覺。
“嗯。”謝凝雲将桌案空杯盞歸置木托盤中,便于稍後拿出去清洗。
不過他并未先走,而是又問:“記得你從前似乎不飲酒。”
林瑾撐着臉:是嗎,你怎麼知道?
“三個月前,上元日,學宮衆人在水榭亭台宴飲,我曾意外與你打了個照面,問過你要不要一起飲酒,但你拒絕了。”
然後轉頭就聽聞林瑾又打了一個人。
這話謝凝雲沒說。
聽着沒什麼感觸,林瑾點點頭:“哦。”
他從前人緣不好,沒融入到宴飲當中倒也尋常。
似是看出了少年的想法,謝凝雲眸色微暗。
“所以,我邀你你不來,為何重午時符禮邀你就去?”
林瑾敏銳抓住熟悉的字眼:怎麼又提符禮?
林瑾還以為謝凝雲隻是就着那夜咬了他的事,随便找個由頭在和他生氣。
現下看着不太像。
“因為想知道,為何?”
林瑾揉了揉額穴:我失憶了,我也不知道為何。
“為何答應符禮一起飲酒的緣由也忘了?”
林瑾皺眉:衆人都在作宴,我都下山了自然要随波逐流……謝凝雲,你今天是怎麼了?
少年很是疑惑,眨了眨眼。
……水濛濛的像蒙了層細密水汽,流光溢彩。
謝凝雲瞳孔微縮,微微眯起眼:“沒怎麼,隻是一回來就聽你在課上與旁人打得火熱,就想問一問。”
林瑾腦袋有點暈,本就不多的記憶有點亂。
他搖頭:你别問了。
看不清謝凝雲的神色,林瑾半眯半睜着眼。
隻聽對案慢條斯理的聲音冷寂。
“林瑾,不能隻準你問我邊羽的事,卻不允我問你吧?這般做未免太……”
酒碎杯滾的叮當響淹沒了謝凝雲平淡的未盡話聲。
是林瑾猛然睜眼起身踩案的動作震倒了酒盞。
而後少年俯身,擡起謝凝雲的下颌。
漂亮如琉璃剔透的眸子裡怒意橫生,直視而來。
許是酒壯慫人膽,又許是林瑾脾性本就如此。
他無聲地咬牙切齒:謝凝雲,你憑什麼問我?你和邊羽是實打實的交好,而我和符禮不過——
一張一合的唇無聲地喋喋不休。
像是惱羞成怒,又像是邀請。
“唔!”
正說着話,後頸突然被撈過、按住,由不容拒絕的力道掌控着。
緻使林瑾被迫眼睜睜看着謝凝雲偏了下頭,唇舌含上來。
唇珠率先被炙熱的舌尖卷住,混着烈酒的辛辣,仰頭的動作讓謝凝雲下颌繃緊,林瑾本放在他頰邊的手找不到支撐點,隻能順着下滑。
在颌頸遊移過時,能夠感覺到指尖下有血肉在跳動,像是極力克制,又像是蓄勢待發的蓬勃。
這人還敢和他生氣?
林瑾也是怒上心頭。
攀着謝凝雲的肩,林瑾學着去侵略城池。
他居高臨下占領着地理優勢,微張着口,舌尖順着軟熱探索看不見的地方。
難不成就謝凝雲會伸舌頭?
他也會!
不僅如此,他還眯着眼。
看清冷雙眸寸寸染上潮紅。
指尖用力按壓着脖頸上□□的青筋,用以抵抗自己頸後的力道。
發洩不滿。
很讨厭謝凝雲提起邊羽,現在就像是無理取鬧的以符禮的名義。
向他獲取與邊羽來往随意的借口。
這比上次用他沒資格管謝凝雲的交友的理由還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