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散漫的意識回攏,林瑾逐漸清晰的眸中飄過一抹火光。
入眼,隻見一個擺滿書籍的架子周遭放着小幾的軟塌,像是在間書室中,但牆壁卻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沒有人,唯案上擺着的燈盞。
與遠處洞外明光交映照亮不倫不類的此處。
借光粗粗掃視了四周一眼,視線在案上盛了水的茶爐頓了頓。
林瑾舔舔幹澀的唇。
片刻,收回眼。
微微動了動身體試圖感受四肢的存在,此刻他才真真正正恍惚回神。
似乎……這是一個山洞?
怎麼到山上來了?
他昏迷前不是在靜室裡嗎?
不過緣由究竟是什麼并不太重要。
比起思考為什麼會突然昏迷、又為什麼會來到陌生的地方。
在醒神後林瑾更在意口中無法忽視的幹渴感。
他嘗試挪動沒有知覺的手臂,意欲從地上爬起來。
然而,動不了。
反剪在身後的雙臂因為過久麻木緻使林瑾現在才發覺異樣。
再勉強動了動腿,擺動着衣擺掀開一角。
好嘛,腿也被綁住了。
麻繩一圈圈從大腿纏繞到腳踝,活像一條任人宰割的魚。
現在這條魚快渴死了。
綁他的人太過細心,反剪着綁了手不夠。
臂彎之間還穿插一根木樁,将林瑾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垂下的指尖觸了觸,泥土濕潤。
是新紮的木樁。
在考慮是拔了木樁蠕動着去夠案幾上的茶水還是忍渴中。
林瑾選擇了向後靠了靠,讓血液不流通的僵硬四肢先放松。
……呼。
洞外倏爾吹來一陣冷風,夏夜中極其舒适。
但有不足。
許久未剪的燈芯本就明滅不定,風來,就徹底熄了。
陰涼山洞瞬時陷入黑暗,幽幽月色隻有洞口那一點。
照不到裡面。
不過黑夜而已。
林瑾不怕鬼神,也不懼野獸。
隻是此刻不知為何,額穴忽然狠狠跳了一下。
——随後一段閃爍記憶傾灌而來。
也是漆黑陰涼的地方,捆住的手腳,濃重的無力感……
“嗬、咳!”
片段的記憶并沒有讓林瑾想起什麼,隻是徒添了一陣惡寒。
不喜歡這種感覺,林瑾在強忍下心中随記憶冒出的恐慌不适感後憤惱地向後重重一靠。
“呃!”
木樁歪了下,害的他歪扭滑到,别到了左肩。
……好歹是不再對莫名其妙的記憶有感觸。
林瑾掙紮着支回身靠在搖搖晃晃的木樁上。
許是林瑾弄出的輕微響動讓人聽見了,也許是那人本就才來。
在他剛坐好時,恰好有腳步聲邁近。
有人來了。
提燈照影,忽長忽短。
待是素衣斂衽屈膝蹲在眼前,一旁放在案上的燭燈映溫和笑眼。
也映少年清豔眉眼疏離冷寒。
“怎麼不驚訝?”周錦垂看少年冷淡眉眼。
“嗤。”輕細的嗤聲哼出回應。
有什麼好驚訝的?
在學宮裡能綁架他的唯有周、不,蘇行瑾一人。
林瑾想了想,還有點生氣。
于是又擡臉,向人啐了一口。
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诓騙他。
不講武德!
……沒反應。
蘇行瑾避也沒避,隻用目光描摹過少年幹澀的唇瓣。
他問:“渴了?”
話說着,蘇行瑾起身去案邊清水舀了一盞,再俯身遞至林瑾唇邊。
本來是挺渴的,但現在不想喝了。
林瑾抿着嘴,不動。
也不惱,用沒拿茶盞的手去捏住林瑾的臉。
蘇行瑾問:“為什麼不喝?”
頰肉在微微泛白的指尖擠出飽滿弧度,被迫鼓起的唇更是直接貼上略帶墨味的虎口。
茶盞就懸在其上,似要強迫着喂進來。
蘇行瑾說:“乖,張嘴,熱夏裡你一日都未曾飲水,肯定渴壞了。”
還是那副關切的面容,口吻溫和。
可若不是蘇行瑾将他迷暈綁來,何至于至今滴水未沾?
少年滿眼寒霜,面上帶着厭惡。
看得蘇行瑾微微歎氣,掐着臉的力道卻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