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強硬幾分,“張嘴。”
牙齒都被捏得生疼幾分,盡力抿着的唇也啟了條縫。
眼看着蘇行瑾是要得逞了,林瑾心裡十分不爽快。
本身被綁着就很生氣了,現下還被脅迫……
索性如蘇行瑾所願,林瑾張開了嘴。
——是想也沒想一口咬住了唇前的虎口。
算得上敏捷的動作瞬時連帶着指根一起咬住,痛意随着血腥味蔓延開。
蘇行瑾卻隻“嘶”了聲。
少頃,帶着點顫痛的聲音低低響起,“林瑾,别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少年如野狼陰鸷的雙眸與蘇行瑾對視着,唇角沁出絲絲紅色。
蜿蜒,綻開在虎口與唇相貼的那處一小泊。
咬人的力道沒因蘇行瑾的不反抗而松弛。
反而更緊了些,像是要咬下那塊肉。
咬了咬牙,平複了因劇烈疼痛而緊促的呼吸,蘇行瑾繼續道:“我們……是同一種人,何必讨厭世上另一個你。”
什麼意思?
沒聽懂,但是林瑾沒再繼續用力。
默了片刻,蘇行瑾眸光流轉,“林瑾,你家中應該告訴你了,我是因怨恨林家而對你多次下手吧?”
“馬場的那次墜馬,還有給張俊梁幾人通風報信之事,見諒。”
“其實在來學宮執教前,我未曾想過要對你下手,畢竟我來時你已經不在學宮就讀,誰知今年你來了。”
看着因為血的滋潤而飽滿的唇,蘇行瑾聲音緩緩。
“你可知曉我從前也是家中幼子,兄姊疼愛,可就是因為林家,一夕之間,我家破人亡,隐姓埋名流落在外東躲西藏,最後為了活命不得不投奔于同窗好友家中。可是我也沒有對得起他,在他受邀前來學宮執教路上,我殺了他,替代他。”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叫周錦……哈。”
蘇行瑾低笑,“不同名不同命,他的人生太美滿了,美滿得讓我嫉恨,不過我後來最恨的還是你。”
有什麼好笑的?
少年眯了眯眼。
……什麼家中幼子兄姊疼愛的,和他有什麼關系?
這種關頭了還要嘲諷他一下。
林瑾心裡煩,又狠狠用力。
許是終于受不住,蘇行瑾另一隻手掐了上來。
極重的力道掰開了林瑾的牙關。
“你說巧是不巧,來了學宮我才知曉,你也名‘瑾’,我與你還一般都天生力氣不小。”
兩根指骨彎曲着卡在林瑾口中讓其合攏不上,蘇行瑾說,“但我隻是以前恨你,現在不恨了,我們同名同命,見你如見舊日自己,恨不起來,所以你真的别讨厭我……你為什麼會讨厭你自己呢?”
“我從前确實想置你于死地,我總在想,你憑什麼?”
兩邊颌骨酸脹,林瑾真心氣得想弄死眼前之人。
憑什麼?有什麼好憑什麼的?
“但自那日我遠遠在假山後看着水中瀕死求生的你,忽而想明白了,有時候報仇不一定非要讓他們看着摯愛死去。”
“更何況,你和我很像,如果蘇家還在,或許我與你會是世上比雙生子還要相像的人。”
家世、地位、寵愛、名諱……
“若我們更早相識,我們或許會是好友。”
看着摯愛死去?
他們是指林家人,摯愛是指他?
林瑾閃了閃眸光。
不是,周錦要做什麼?
……搞錯了好不好!
“唔唔!!”
少年小聲嗚咽着,聽不清。
蘇行瑾抽出了手,“你要說什麼?”
林瑾:“呃呃!!”
是不是有病!
“雖然看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是想說冤有頭債有主不該找你嗎?”
蘇行瑾笑了笑,“我現在也是這樣想的,你很漂亮,性子很桀骜,和我少時很像,所以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放心。”
沾着血水的手指冰涼,按壓着林瑾的唇珠,很軟。
他撥了撥。
“說了别用厭惡的眼神看我,我們是哪裡不像嗎?還是你在讨厭我之前對你的算計?雖然前些時那些促着你去找謝凝雲交好的話隻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你,但現在我後悔了。”
蘇行瑾的眉眼溫潤隽秀,但在此刻莫名詭谲。
“現在我同你道歉,請原諒我。”
原諒什麼的……
林瑾也是才知蘇行瑾那些撮合他去找謝凝雲交好的話原來也是設計謀害他的一環。
縱使這個謀算落了空。
但林瑾依舊覺得挺生氣。
“咕…”
林瑾想說滾,憋了半天才發出這麼小的一聲。
“别不信我,我是真心盼你好,不然我現在和你說這些都算什麼?”
林瑾呲牙:算你話多,算你有病!
開合的唇顔色十分豔麗,不過在潔白整齊的牙縫中也能看見的絲絲血迹反添了幾分狠厲。
對此,蘇行瑾并不在意,他隻自顧自地說着。
“林瑾,我知道朝廷在找我,準确來說是在找玉玺,我已經給謝凝雲留信,答應他如果朝廷放我一條生路并且讓你随我走,我會把玉玺交出來。”
蘇行瑾知道河西王不可能讓他做丞相的,他們每一次的交涉都不順利。
他不傻,一開始或許還沒明白,但自重午後他就知道謝凝雲和邊羽前來學宮并不隻是為了聽學。
他垂眼喃喃,“從重午那日起我就想這麼做了,本來是答應了使者不做丞相,隻要他們幫我把你活捉我就交出玉玺,誰知道河西王的親信暗衛竟還打不過你……實在難成大事。”
并非隻是管中窺豹,而是這麼久來在與河西王的來往中已見端倪。
這王朝眼看着是無法颠覆了,便隻能換一個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