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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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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月:“如此也好。”

足足五日,才将驿館修繕成能住的樣子。雖還是簡陋到一覽無餘,卻不至于漏風漏雨。

江初照前去找結算工錢的渚月一起接司馬信回驿館。卻見幾人起了争執。渚月自幼在宮内和司馬信一起長大,司馬信出宮分府後,她在府内任管事。宰相門前三品官,更何況是自小在身邊的管事,在洛陽城中辦事,都甚少有人給她臉色。如今和幾個工匠争得面紅耳赤。

渚月過來的時候,江初照正在驿館門口等她。風吹得她的濕漉漉的眼眶紅紅的。“姑娘來了。”

她微蹲作禮,略有歉意,“讓先生久等了。”

江初照拱手:“姑娘多禮。”

深夜的造訪才讓落魄無處遁形。秋風刮着頭頂的瓦礫,細碎的石子順着似魚鱗般交錯的瓦片一層層落下來。長廊的風也如約而至,搖動着窗牖,發出似小獸叫嚣般的“吱呀”聲。順着縫隙鑽進來的濕漉漉的涼風,在一覽無餘的房間裡無處落腳,瘋狂地湧到塌邊,順着草席和棉被鑽進去,在耳邊“呼呼”地吹氣。還未到冬日,就已經讓人後背生涼。

輾轉反側間,緊閉的雙眼連鎖扣都鎖不住。蓦然睜眼,模模糊糊間,入眼的皆是灰撲撲的土牆,坑坑窪窪的地面,光秃秃的案面;擠進來的風一扇,整個房間都煙塵彌漫,仿佛吸進來的空氣都帶着沙礫。像睡在了沙塵滾滾的官道上,可逼仄矮小的房間又少了那幾分空曠。

後半夜小雨才淅淅瀝瀝起來,涼風終于不再作亂,似乎暖和了許多。長夜寂靜,隻有自屋檐滴滴答答流下的水線,令人心安;經過幾日的折騰和前半夜的寒風,足以令人淺眠。

剖開天際的魚腹,下過雨的季秋的不溫不火的晨光不如仲夏刺眼,令人不至于亢奮,也不像季冬那般困倦。

江初照打了井水洗漱,涼風在冰冷的水澆過的臉上一吹,令人不自覺一個激靈。她自這頭往長廊那頭去。

昨夜的雨濺上長廊,年久的被泡漲的木闆浸着水,一踩便發出輕微的響聲。濕氣自木闆底處漫上來,蹲在這上休憩總歸是不好的。

江初照輕輕叫醒蹲在後堂室門的随從。那人猛地驚醒起身,似是怕吵醒室内的人,故意壓着動靜。見是江初照,朝她行了一個萬福禮。

她昂頭看了房梁護衛的人,壓着聲音:“回去睡吧。”

那随從不動。江初照又道:“這裡我來守着。”

哪裡敢讓江初照在這裡伺候。那随從面露難色,垂首不言。

“同舟共濟。”她輕聲道,“又不是鐵打的人,日日夜夜這樣熬着,身體吃不消的。”

勸了好一會子。待人走了,她搬過小馬紮坐下,随手拿出書,就在檐下看了起來。

聽室内有了動靜,江初照端着水入内。渚月吃驚是她,江初照示意她噤聲。

塌上的人蓋着兩床厚厚的棉被,還是昨日去鋪子新買的。長發披散開來,眉毛耷拉着,雙眼重重蓋上,看起來整個人病怏怏的。

“殿下染風寒了。”渚月低聲說。她臉色暗沉,雙眼幹澀,看起來忙了一夜,現在也是強撐着精神。

“我來照顧殿下,你去醫館請醫師吧。”她将木盆放在凳子上,轉頭去看渚月還楞在原地,“雖略懂一點醫理,不敢輕易替殿下把脈。在下不敢托大。”

司馬信本就有傷在身,長途跋涉,精神不振,輾轉多地。約莫是昨夜着了涼,這才一病不起。

厚厚的棉被壓着她單薄的身軀,磨得她下颌細嫩的皮膚泛紅。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司馬信被裹在這樣一覽無餘的土牆下的木塌上,那一團暖玉失了光澤,就像暴殄天物。

她挽起衣袖,擰幹水,将巾對三折,放到司馬信額上。

換了三回巾,渚月終于帶着坐堂的醫師回館。那醫師或許是第一次騎馬,被渚月拉着往後堂趕,打顫的雙腿步履蹒跚得有些好笑。

江初照這才将燈點上。

兩人一前一後進來,發絲上還帶着晶瑩的小水珠;或許是沒來得及打傘,潤濕的衣裳帶着潮氣。熱氣被呼出來,那醫師坐在凳子上淨了手才喘勻氣。

能養得起馬的,想必是大戶人家,隻是如何住這樣破爛矮小的院子。

那醫師擡手,将袍袖挽了挽,正要把脈,卻總覺身旁兩道目光不善。

他略微躊躇,“姑娘,不是請我來為這位,”轉頭看了司馬信一眼,斟酌道,“這位小姐,診脈麼?”

司馬信是千恩萬寵養大的公主,自幼便有太醫院專養的太醫照料。依照禮數,太醫診脈時都是跪地垂首,哪敢這般高坐,直瞻玉顔。

眼見兩人眼神角力,較勁上了。江初照圓場道:“醫師,我家主子出身金貴。隻是我等随家主宦遊,途經此地,主子感染風寒,不得已才耽擱了腳程。”

這青州臨淄郡裡身份最金貴的莫不過劉使君。洛陽城來的欽使都是座上賓,還能有什麼官更大的皇親國戚的住這種偏僻破爛的院子不成。看她們衣着不俗,騎馬代步,竟然出手如此小氣。

能有多金貴的出身?

不過是些世家子弟,落魄還要擺一擺官架子。

他們這種坐堂醫師,去城中的富貴人家,那也是親自接送,有禮相待的。

見他雙手放在膝上,不卑不亢。江初照微微躬身,笑道:“醫師,家主府上規矩大,您莫見怪。醫者仁心,總見不得患者受病磋磨,勞煩醫師,先幫我家主子看看有無大恙。”她拱手一拜。

那醫師這才對着渚月冷哼了一聲。

江初照拿出手帕搭在司馬信手腕上。那醫師轉頭看她也無好臉色了。隻是司馬信正在病中,看着着實可憐。他沒好氣:“現在女人都能做官抛頭露面了。還淨講究。”

兩人對視。渚月咬着牙,不讓情緒挂臉。那醫師轉頭不與她對視,閉上眼,号起脈來。

雖脾氣古怪,但醫術高超。他擱下筆,笃定道:“此方子,不出三日,高熱退去,風寒必好。隻是這位小姐心中郁結之疾,無藥石可醫。”

渚月送人回醫館。在廊外聽得幾句争吵,那醫師讓另一随從送回去了。

品茗,莳花,聽雨,本是趣事;至少在老師身邊時是這樣的。可如今雨落在屋頂的瓦片上,卻像滴滴點點全打在江初照頭皮上,令人心焦。

她拇指摳着袍袖上的花紋;庭院鎖住深秋,也将愁緒一起鎖在江初照眉頭。是否她的算無遺策隻是虛名,雲淡風輕也隻是僞裝;真的如崔玉棠說的那般,她為何總是棋差一招?

雨下得大了,卻比方才令人心安。江初照将眉頭的愁緒鎖在心頭,轉身出門,見渚月拿着醫師方才開的藥方在廊下犯了難。

從她和幾名工匠争持時,她大緻已經猜到了。這一路來,盤纏也捉襟見肘了。

她步子輕,腳步落在人身旁時才察覺。渚月背過身去擦汗淚,“先生。”

江初照似沒注意到她的窘境,伸手道:“我去拿藥吧。”

她在府内隻拿一點微薄的俸祿,殿下的賞賜分文不取,身上能有什麼錢呢?渚月捏着方子,抿着嘴唇,不知如何開口。

“有些慚愧。”她笑道,“在下在姑娘心中竟如此無能,連抓藥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好。”

“先生。”渚月垂頭道,“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給我吧。”

她将藥方對折放進袖中,撐開油紙傘,那一抹正青色,便入雨霧中去了。

渚月看着她的背影。雨水順着傘脊連成一條條線,滴落至院中她落腳的青石闆上,濺起的小水珠撲到她淺色的翹頭履上;她擡步時輕輕晃動的衣擺,像孟夏南風輕輕搖動的軒窗,其上若隐若現的花紋,是投到石拱門上斑駁的花影。她外罩廣袖對襟長衫,寬大的袖子兜着詩書禮樂;不疾不徐的步伐抖落着從容不迫,她好像一直都雲淡風輕,卻又不敢讓人生出冒犯的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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