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辜負你?”
傅昭的話一問出口,楚别就瞥開了眼,氣聲淡淡地否認:
“你想多了。”
傅昭的眉目甚至有些猙獰:“想多?想多什麼?就是他媽的傻逼去嫖,然後被你發現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楚别看得出傅昭很生氣,
因為話音一落,傅昭甚至背着手,在楚别面前轉了一圈兒。
可楚别卻很頭痛,他并不需要傅昭的讨伐,隻期盼傅昭的放過。
因為哪怕是會想起那天的事情,他的眼前便已經陣陣發着黑,心髒惴惴發着痛,生理性的惡心和着一股腥甜的血氣,沖上喉嚨一樣。
“已經過去了。”楚别說。
“過去?”傅昭的聲線很危險地一頓,良久,他觀察着楚别的臉色,“你原諒他了?”
楚别平淡地咳嗽:“沒有吧。”
“那現在呢?你還和他在一起?”
楚别擡起眼,面色陰沉古怪。
“傅昭,你有沒有覺得,孔大娘也不會問這麼多問題?”
傅昭手指一抖,面無表情地注視着自己的聽診器。
他将牙根已經咬得死緊,幾乎是從齒縫裡蹦出幾個字:“算了,你有數就行,我也沒有一定要問。”
“嗯。”楚别略疲憊地點點頭。
傅昭定定地看着楚别。
那一瞬間,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灑上屋檐,鹧鸪的啼鳴凄婉幽怨,而楚别的發絲都清晰可見。
傅昭說不出心中的怪異。
他以前從來沒這種感覺,像是有螞蟻在咬,把心室裡的血管都咬透了。
“不說他了,”傅昭冷着的臉看上去極漠然,聽診器卻向着楚别伸過去:“我聽聽你的心率吧,你面色這麼白。”
楚别愣了一下,垂眸望着那斷然伸過來的東西,按上他的心髒,不敢動,眼底有些錯愕。
“……聽什麼,胳膊不是包好了麼?”
帶着點微涼的聽診器圓頭,是金屬質地,按在胸口隔了兩層衣服也有點涼,弄得楚别本能就要後縮。
“别動。”
傅昭用命令的口吻警告他:“你的擦傷沒發炎,臉色這麼白,肯定沾點别的毛病。”
楚别這下了然,更是向後直接躲開,冷豎着修長漂亮的眉毛,
“我沒毛病。”楚别說。
傅昭的心本來就不靜,什麼也沒聽到,遂面色更黑,像和同學一樣說話:“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技術?”
“你什麼技術?”楚别好笑地挑眉。
傅昭哪怕仍穿着肅穆的西裝,那張英俊異常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少年的傲氣:“我是我們外科第一的成績畢業的,你知道在柏林,有多少醫院搶着要我?”
楚别恍惚半刻,問:“嗯,那你怎麼不留下?”
“留下?”傅昭正了正衣領,冷感和驕傲又爬回那張俊臉:“留在那邊幹嘛?給德國人看病?他有病我有病?”
楚别會心地笑笑,這次的笑容倒是真心的:“所以你學了就跑。”
傅昭嗯了一聲,收拾好了他的聽診器,又是一臉正色:“我臨床經驗少,你不信我也正常,或者你來我們醫院,我找同事給你看。”
楚别眼睛微微睜大,沒想到他這麼執着。
“不是不信你,真不用,我沒什麼事。”
關鍵是姜唯誠昨日打在腹上的那拳,以他多年的習武挨打經驗,若是内髒出血,就不僅僅是疼的事兒,肯定挺不了這麼久,所以估計隻是輕微的内髒損傷,靜養幾天就好。
若被傅昭知道,又是連環炮似的一番追問,随後又要解釋——想想腦袋就疼。
傅昭見他拒絕得如此堅決,也不再多勸,隻是收起問診箱的時候,又耷拉起一張帥臉,整個人又顯得肅穆而陰郁。
“好吧,那這個給你。”
說着,傅昭隻見他從問診箱裡,抽出一隻信封,放在手邊的桌子上。
“這是什麼?”
楚别眨眨眼,心說傅昭這箱子跟個百寶箱似的,怎麼什麼東西都能往外掏。
就見傅昭已經伸手蓋好了醫箱,伸手把帶子背在肩上。
“信,反正是給你的。”傅昭說。
…信?
“幹嘛的信?”
傅昭面無表情:“你看看吧,不好當面說。”
楚别神色複雜地蹙起眉頭,下一句話還沒問出口來,傅昭便一副拍拍屁股要走的樣子,告辭的意味明顯。
正好梁有生的公鴨嗓遙遙地吼過來,問他:“傅昭!你完事兒沒有?我還得上班呢,得走了哈!”
傅昭便最後看了眼楚别,點點頭。
楚别拿着那信封,仰着面望向傅昭,頭也點了點。
于是傅昭臨走,冷着臉又站了兩秒,像老媽子似的從嗓子裡憋出了句囑咐:“你傷口别沾水,最近早點睡,别熬夜。”
楚别的視線是目送着傅昭離開的。
夏末初秋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宅子平整的牆面上,透過窗子的斜角照進屋内。
楚别将信封收好,在餐桌旁靜坐了會,直到深邃的瞳孔裡幹淨到沒有情緒,才扶着桌腳站起身,向着楚潔的房間走去。
楚潔不像楚娣的男孩心性,天生帶着股嬌氣,打小遇事也愛哭。
楚别最不會哄别人哭,所以時常拿她沒辦法。
尤其是站在門外時,就能聽見楚潔凄厲的哭音。
肺都要哭破似的。
“楚潔?”
——嗙嗙嗙!
“楚潔?”
楚别才敲門叫了兩聲,就聽到屋裡邊一陣翻騰,然後便疑似是一隻鞋被主人扔在了門上,啪的一聲,正砸在楚别正前方的門闆!
搞得那插好的門闩都顫動了一下!
但聽楚潔的聲音都哭啞了,聲帶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