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我不見你!”
這一刻,楚别無懈可擊的神色似乎也有了一絲皲裂。
然而極快,他的眼底又歸于平靜。
楚别擡起腳,走到那窗邊,一把給她的窗戶推開。
女孩哭聲一頓,擡起臉,就看見楚别冷若冰封的半張臉,眉頭緊蹙着盯着自己。
“哭夠了沒有?”
口氣聽上去不怎麼有耐心。
而他這麼一問,楚潔那麼一愣,連哭嗝兒都噎住。
半晌才咽了口唾沫,嘶啞而崩潰地指責:
“——我都夠難受了!你還兇我???”
搞得楚别額上的青筋又是一跳,隐秘無聲地歎了口氣。
楚潔用袖子擦了把臉,剛剛和楚娣都忍住沒說,哭了這麼久的委屈悶而不發,如今卻總算是找到了正主。
“是誰平時在武館裡立得規矩?去嫖、去賭、還有抽大煙的,甭管是不是内門弟子,但凡發現一次,就立刻逐出武館!
“大力那麼老資曆,比你大二十歲,都能被你趕走,你倒好!
“你自己立的規矩,自己都不用遵守嗎?”
平日裡都是楚别教育她,這還是楚潔第一次指着楚别的鼻子罵,雖然确實對味,又有點痛快,但心裡的苦澀到底是比爽快多。
楚潔想不通。
她本以為楚别和别的男的不一樣。
甚至本以為,能嫁給楚别的女人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誰能想到……
别人勾勾手指,就能把他勾走了?
那怡紅院究竟有什麼好,裡面到底有誰在啊?
“說完了?”
楚别的聲線居然沒有什麼變化,眉頭也還是冷冷的皺着,“說完了就把鼻涕擦擦,都流到領子裡了。”
“不用你管!”楚潔紅彤彤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我就是鼻涕流到腳底闆,也沒有瓢蟲髒!”
楚别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話沒說完,還有麼?”
楚潔極不滿他的态度,氣得那張鵝蛋臉都發粉,“沒完!我還要說!——我不給你做妹妹了,楚别,你失去我了!”
話音一落,楚潔伸手就要來拉窗戶,
然而她猛地一拽,窗子紋絲不動!
隻因楚别單手輕輕扶着。
“你不給我當妹妹,給那個梁有生當去?”楚别貼進了些,半個身子靠在窗戶上問。
“滾!你倆都滾!”楚潔氣鼓鼓,“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
楚别伸手擦了下鼻子,生生将笑意壓下去:“哦,也不要——那我怎麼看,你已經把他當成親哥了?”
“放屁!我哪有?”
“哪有?”楚别挑眉,“别人一張嘴,随口一句話你就信,我平日裡念你半天,說了十次的事,你都不記得——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信他還是信我?”
楚别話音一落,楚潔的腦子轉了轉,哭腔立刻就止了。
“什、什麼意思?他說的是假的?”
碰!
楚别伸手,把窗子一關。
給楚潔關在裡面。
楚潔:?
楚潔懵了半刻,便立刻
——嗙嗙嗙!
用力拍打窗棂,差點給氣死:“你關窗幹嘛啊?!你話還沒說完!”
然而楚别把着窗,哪怕她雙手去推,窗子依然紋絲未動!隻有聲線平穩地傳進來,“我走,我不見你,你自己想想吧。”
楚别說着要走,可他的影子卻一直靜靜地罩在窗外,一動都沒動過,好像很耐心,在等着她。
“你你你!”
楚潔急得用手叩窗,“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誰讓你走了!?”
楚别的聲音一頓,半晌,才說:
“我都夠難受了,你還兇我。”
楚潔覺得這話有點耳熟,眨了眨眼睛找來手絹,把臉和脖子擦幹淨。
一邊擦一邊想楚别說的話。
半晌。
楚潔的沉默結束,“好吧,我好像是有點沒想清楚,我真吓了一跳,我聽了别人說的,就覺得你是那種人,如果你真沒做的話……我,好吧,我道歉!但是你如果真做了……”
吱嘎。
窗戶再次被打開。
少女擡起頭,就見楚别蹙着眉望着她,也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楚别開了口,卻說了她完全沒想到的話:
“如果我真做了,你就真的不做我妹妹了,對麼?”
楚潔吸吸鼻子,想了半晌,才答:“如果是你真去嫖了,我……我一定就會像今天一樣哭得很大聲,讓你不敢再去……可是,可是哭完之後,我應該……也會原諒你,誰讓你是我哥……”
“不對。”
楚别的結論下得斬釘截鐵,“哭聲的大小,反而最不重要。”
楚潔眨眨眼,似乎并不明白。
“觸犯你底線的事,哪怕一次,也都不能允許。”楚别說。
楚潔一愣,眼見楚别的眸光嚴肅而堅決,眉心也蹙得很深。
想了下,又問:“可是萬一他,是最不能失去的人,也不行嗎?”
“對,”楚别面無表情,“無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