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房門合上、少年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之後,沈亦别順着走廊往樓梯口走。
遠方偶爾傳來一陣模糊的鞭炮聲,壁燈下寂靜的走廊裡沈亦别的腳步聲輕輕回蕩。
拐角處站着一個人,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後,沈亦别眼中殘餘的笑意消散了。
那人靠着牆,“沈管家,等你好久了。”
沈亦别停在了距他幾步遠處,淡聲打了招呼:“大少爺。”
“你也知道我才是少爺啊?”郁姜嗤笑。
繼承人的身份越來越穩固,他又得到了趙家小姐的歡心,也不願再給這位年輕的管家一點好臉色。
沈亦别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不為所動道:“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像是拳打棉花,郁姜一口氣堵在喉頭。
他深吸一口氣,把湧到嘴邊的罵句憋回去,耐着性子開口:“你真不願意加入我們?要淌宋家那趟渾水,郁家會給你很大的助力,這遠比你自己赤手空拳來得輕松。”
沈亦别微笑,态度油鹽不進,“看來你們已經調查清楚了。但是很抱歉,我并沒有合作的想法。”
他很清楚,對方找上他不過是看重了他在老家主心裡的分量。
對當工具人沒興趣,沈亦别語氣漠然地繼續說:“還有,宋家的事我不感興趣,也并不想管。”
“你倒是嘴硬,”郁姜冷笑,一張俊臉看上去莫名猙獰,“那就祝你這個外家子在暫代家主的位置上坐得久一些,别痛哭流涕的被那些兄弟踹下來。”
沈亦别忽然走近一步,古井無波的眼眸微垂,看着比自己稍矮些的人立馬露出警惕的神色,唇角的微笑加深幾分。
他說:“您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嘲諷,郁姜面色一變,“你——”
對方無懈可擊的模樣讓他惱火,思緒翻湧間,他不顧一切想找出擊敗對方的方法。
腦中靈光一現,郁姜臉色由陰轉晴,“我說,你和我那個冒牌貨弟弟都是gay吧?”
見沈亦别眸子一眯,郁姜以為自己猜對了,不無得意道:“我剛剛都看見了。正常男人說話可不會湊得那麼近,更别提和男人眉來眼去摸上摸下的。不過也是,那家夥長得也也确實漂亮,像個女人似的……”
“偷窺不是值得驕傲的行徑。”沈亦别沉下聲音打斷他。
背着光,一雙多情桃花眸中滿是風雨欲來的積雲。
雖是動怒,男人表情反而沉寂下去。
他一錯不錯盯着出言不遜的人,面無表情,字句清晰道:“請大少爺态度放尊重些。畢竟此處并非無人之境,一言一行還請三思。”
被那陰翳的眼眸冷冷看着,郁姜莫名覺得害怕,下意識要往後退。
退到一半他又反應過來自己不必害怕,忙不疊止住腳步,将頭一揚,惡狠狠道:“你在命令我?”
他聲音還發着抖,顯得底氣不足。
沈亦别一臉冷漠,“不是命令,隻是提醒。”
語畢,他收回自己放在對方身上的視線,擡步和郁姜擦肩而過。
男人沉穩的腳步聲很快消失。
郁姜一人站在原地,氣得一拳捶在旁邊的牆上。
……
郁安在新年第一天清晨,按照習俗給老家主拜過年,期間收獲了沈亦别一個微笑。
他一一問候了包括郁父郁母在内的昨晚留宿老宅的親戚們,在其中沒有喬梓覃的身影。
對方應該是怕引人注意,昨晚就離開了。
吃過早飯,頂着郁姜分外不善的目光,郁安捏着老家主和沈亦别兩人給的紅包,低眉順眼地回了房。
不去探尋男主對自己的怨氣值為什麼猛增,郁安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而郁姜他們沒在老宅待多久,跨完年就急着回家了。
老家主并不強留這些後輩,身邊人少自己也樂得輕松。
郁安的家教老師休年假還沒回來,這幾天都需要他自學。好在該學的都學了,接下來的日子他要做的隻是鞏固複習。
過完了春節,天氣一點一點回暖。
郁安抓緊最後的機會穿上了沈亦别送他的新年禮物。
明眸皓齒,雪膚紅衣,少年人的形象鮮活而生動。
來為更換花枝的沈亦别見狀微微挑眉,由衷贊歎道:“您很适合紅色。”
郁安從書桌上擡頭,對他展顔,“真的嗎?”
少年笑的時候眉目舒展,仿佛将學習的倦怠也一掃而空。
沈亦别颔首,發現對方眼下烏黑的程度有所加深,眸光一斂。
他捏着新折下來的花枝走近對方,在書桌旁站定後,垂着眼與仰頭的少年對視。
“有些事不必強求,您可以适當的放松一下。”
話題轉得太快,郁安茫然地聞着湊到跟前的花香,慢半拍跟上對方的思路,“沈管家說的是學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