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烺把東西收好,側過身對上已經從搖椅上起身的少年的視線,對方目不轉睛,也不知看了多久。
見銀面影衛看過來,郁安淺淺地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對他伸出手。
秋烺意會,眸光沉沉地上前牽住那隻白皙幹淨的手,又流暢地搭住少年的後頸,而後傾下身來。
雙唇相貼,郁安乖乖仰起頭,安然承受着這個水到渠成的親吻。
山莊那次之後,他并未叫秋烺久等,二人常在一處便總是顯得親近。
經過時不時的練習,秋烺哥哥的吻技有了很大提升,讓人體驗感很好,隻是沒有了最初那份生澀的可愛,倒叫人怪遺憾的。
郁安在心裡默默點評着。
秋烺注意到他的走神,眉心一動,含了一下某片柔軟的瓣唇,将探出的舌尖一抵就要往回撤。
郁安被引起了一點興緻,自然不願放他回去,沒忍住追了過來。
他擡起眼睛,準備無聲表達自己的譴責,卻撞入一雙如雲霧翻湧的深沉眼眸,氣勢不由軟了三分。
趁着少年晃神的功夫,秋烺将他的手略略松開,轉而扣緊那細韌的腰身,用力地回吻對方。
這不知是郁安第幾次被這人逼得面紅耳赤方寸大亂了。
一吻畢,他雙手抱着秋烺的脖子,靠在對方胸膛處平複呼吸。
恢複了點力氣後,他雙臂收緊,額頭微仰就碰上那片冰冷的銀質面具。
郁安擡了擡眼眸,對上秋烺低垂的目光,喚出一聲:“秋烺哥哥……”
得到了短暫的滿足,秋烺眼中情緒重歸穩定,浩瀚翻騰的煙海降凝成冰,暗波浮動其中。
他不再一如從前般沉默,認真回複了懷中人單純的呼喚:“公子,我在。”
得到了回應的小公子眼眸一彎,伸手隔着面具摸了摸他的臉頰,開口道:“秋烺哥哥,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臉?”
秋烺的懷抱無疑是溫涼舒适的,郁安心中卻始終記挂着那個月夜自己指尖在對方額角碰過的崎岖。
秋烺嘴唇一張還未作答,郁安又伸出一節手指蓋住那兩片薄唇。
銀面影衛眸中露出詢問的意味。
隻聽郁安聲音輕柔地說道:“秋烺哥哥,我并無他意,隻是想知道……”
尾音一斷,他将放在秋烺唇邊的手指上移,停在了接近額角的地方,神色微凝。
“……隻是想知道,你這裡是不是受過傷。”
秋烺啞聲道:“公子果然機敏。”
與那雙漂亮清透的眼眸對視着,遙遠的森寒回憶還未漫上心頭就被盡數壓退。
他不由收緊右臂加深了這個擁抱,将少年更緊密地攏在懷裡。
郁安沒在意腰間那幾乎讓人難以喘息的力道,從秋烺的眼睛裡沒讀出拒絕的意味,便将手往面具邊側探去。
解開系帶,将頗有重量的面具一揭,黑衣影衛的面容就完全展露眼前。
抛開久不見天日的冷白膚色不談,這已是一張出色的容顔。
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粉,讓人聯想到夏夜的山風與鳥鳴,冬日極寒時候的雪與月。
配上那雙冷光閃動的眼眸,銳利也自然,像未經雕琢的利刃。
郁安的視線隻在那好看的五官上停留一秒,就準确地投向自己的在意之處。
本該光滑的額角處留着兩寸左右的褐色傷痕,扁長突兀,像是某種鋒利武器所緻。
傷口未得及時救治,經年久月祛疤已無可能。
郁安目光停在那道疤上,指腹輕輕從不平的區域滑過,在心裡不止一次告誡自己不要去追究對方的陳年舊事,但還是不可抑制被負面情緒裹挾。
看出了小公子情緒的轉變,秋烺能猜出一點緣由,自覺嘴笨說不出安撫的話,隻好将人緊緊抱在懷裡。
郁安這次卻不依,收回手撐住秋烺的肩膀,執拗地盯着那道疤,沒忍住喊他:“……秋烺哥哥。”
“公子,”黑衣影衛側過了臉,似乎想躲開懷中人的注視,“不好看就不看。”
郁安反駁道:“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見秋烺轉過眼看他,少年扯扯嘴角短暫地笑了一下,繼續說:“若我追問這傷是如何來的,你會不會說?”
面對愛侶唯有坦誠才能不負彼此心意,這是秋烺早就認定的。
他于郁安,是影衛亦是伴侶;郁安于他,是珍重亦是戀慕。
可若真談及從前,談起在成為武藝絕佳的影衛之前的記憶,隻能是沉重痛苦的。
回憶那份苦楚,對秋烺而言是家常便飯,可若是要坦白給欽慕之人,他的答案隻能是否定。
因為這除了帶給對方延時的憐惜和難過外,别無益處。
長夜已過,何必再讓始終處于明燈之下的人看到污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