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折臉上還是那副木讷樣,唯有傳音裡帶着淡淡的笑意:“弟子不知。”
郁安轉眸看他一眼。
薛無折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不過是昨夜偶遇,順勢處理了一下。”
偶遇的地點自然是永虹閣了。
當時聽到的異響并非源自閣樓主人,透視術一開,隻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百裡澤。
對方不在逸海居,闖進永虹閣探頭探腦。
說來也怪,此人沒有仙緣,又是怎麼突破門口結界順利進來的?
彼時薛無折因為此行無獲而面色不虞,被打斷探秘更是心情糟透,施了個隐身法就要離開,卻聽對方飽含震驚的聲音:“辛木兄,你怎麼在這?”
這個凡人能看透法術?
薛無折步伐一停,目光下落,看見了對方手中那柄足以窺破術法的天方靈鏡。
面容方正的青年唇邊忽的綻開一抹與外觀極不相符的冰冷笑意。
事情結果非常明朗。
一個凡人被壓制修為的元嬰期輕松捉住,一番教導,即使對天發誓不會說出今夜之事,也被毫不留情施了靈咒,換憶忘言。
昨夜記憶雖然被封住,可殘餘的驚恐情緒仍在,以至于今日再看見施暴者身體都莫名瑟索。
郁安推出了事情的因果,問道:“可處理幹淨了?”
薛無折将手搭在他腰上,“忘言咒,于凡人而言足夠了。”
在厲害些的靈咒,恐怕會一不小心要了百裡澤的命。
惹出事端隻會得不償失。
郁安不置可否。
鹹濕的海風吹來,墨發輕揚,那如畫容顔愈顯蒼白。
薛無折笑了笑,湊到他耳邊輕語:“哥哥可覺得冷?”
這句不再是傳音,真真切切的熱氣灑在耳朵上,帶來輕微的癢。
郁安在外人面前一向不會對薛無折表現反感,便低聲回了一句:“不冷。”
薛無折牽住他的手,半帶埋怨道:“說謊,手好冰。”
語畢,也不管郁安答不答應,将那冷玉般的手裹進雙手掌心,将自己的體溫度給對方。
郁安看了薛無折幾秒,沒掙紮。
徐關的目光自親近低語的兩人身上收回,将心中最後一絲疑心壓下。
肉麻至此,絕不可能是那兩人!
島主順着他的目光也回看,很快又轉頭回來,笑容如故,“那兩位仙友情感真好。”
聞言,青黛半垂的睫毛動了動,卻并不插話。
徐關三人召出法器啟程上路,離開前,百裡澤向幾個短短數日就混熟的人一一告别,到薛無折時,有些遲疑:“……辛木兄,保重。祝你所願成得,與你道侶長相厮守。”
薛無折撓頭,露出害羞的神色,“承你吉言,百裡兄。”
看他反應如常,百裡澤似乎定了定心,拍胸脯道:“以後你若有空來京都,就報濟川郡王稱号,由我做東,保你們玩得盡興!”
薛無折微微一笑,“那就先提前謝過了。”
徐關沒理會這幾人,将幾支綻着金光的墨燭遞給島主,“島主大人若是有難,便點燃此香,我們玄光宗必會傾力相助。”
滄瀾島主笑容真切了幾分,急忙接了過去,“還是玄光宗思慮周全。”
郁安攏着披風站在一邊,看這兩人心照不宣對視幾眼,将這個話題輕輕帶過。
送什麼傳訊香,是怕外人來砸場嗎?
身為不速之客之一,郁安掩唇低咳,低斂的目光裡透露出幾分嘲弄。
看着幾位外客乘劍遠去,薛無折将郁安的手牽牢,将體貼道侶的戲碼演了個十成十。
“此間風大,島主,我等便先告退了。”
島主看了薛無折一眼,但笑不語。
他将手中的傳訊香遞給青黛,看向郁安,笑容可掬:“小友有傷在身,上島多日也未見起色,不若有空去趟逸海居,吾雖隐退,但醫術還算高明。”
郁安面露難色,“這……”
如果要拿島主令,便沒有拒絕的道理,可若是一口答應未免令人生疑。
他婉言推辭:“小仙修為低微,一副病體殘軀,怎敢勞煩島主親自醫治?”
眼前的清豔美人神色黯然,島主笑道:“滄瀾島濟世救人,怎會在意傷患身份高低?何況我雖身居高位,可也還是個醫者。小友若是不嫌棄,便由我接手救治。”
那沉鈍暗啞的聲音刻意放柔,不僅沒有拉近距離,反而展示出暗裡的危機,宛如蛇類蜿蜒爬行,鱗片刮過樹葉令人膽寒。
青黛皺眉,出聲道:“父親……”
将将喊出一句稱呼,就被不冷不熱看了一眼,青黛被迫止住話頭,隻得頹然地垂下頭。
郁安對兩人的互動視而不見,轉眸看了一下薛無折,對方對他牽起唇角,并沒有反對的意思。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島上的大陣,應付島主也好,竊取島主令也好,都是手段罷了。
“那就……有勞島主了。”